摸秋

原标题：摸秋

摸秋

□刘峰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每到此时，我不禁忆起故园的摸秋。

摸秋，是家乡的传统习俗。每当一轮明月从东岭爬上天空，大家在尝过月饼、团圆欢聚过后，便开始上演一年一度的压轴戏。村庄顿时寂静了不少，男女老少默默弓着腰，摸向了庄稼地，心情既忐忑又兴奋。

摸秋，更像一种民间游戏。

大人们是允许我们这帮小孩子参与摸秋的。此时，我和小伙伴手心早已痒了起来。大家成天到晚到处转悠，哪个地里的瓜儿最圆，哪块田里的玉米最嫩，哪片园里的甘蔗最甜，比谁都清楚。

一时间，月光下的庄稼地，到处人影绰绰。

不少人家在庄稼地搭有豆棚瓜庵。要在平时，看秋的人对庄稼可是护得紧，但到了当天夜里，他们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摸秋，往往最能说明人缘关系，被摸到的人家，证明邻里关系和睦，同时也说明自家的庄稼长势好，吸引人。

印象最深的，是那一年摸任老汉的瓜田。任老汉是种瓜能手，他种的瓜，是一田晚熟的绿瓤瓜，为瓜中极品，肉若墨玉，籽儿金黄，一拳捶下去，“咔嚓——”炸裂，汁水四溅，吃在嘴里，又脆又甜。

由于此瓜晚熟，易招小兽啃食，也惹人偷摘。为此，他专门在田头搭了一个瓜棚，还带了一条黄狗日夜看守。虽然我和小伙伴早有心采尝，但一看此情形，不敢轻易下手。

而摸秋这天夜里，我和小伙伴商量，决定去摸一把。

我们躲进瓜田一旁的玉米地。一株株玉米吐着红红的缨子，仿佛一支支红缨枪，在给我们壮胆。大家思忖，任老汉虽然平时严厉，但今晚会网开一面，可他身边的那条凶狗怎么对付？

大家观察了一会儿，见瓜棚没动静，禁不住绿瓤瓜的诱惑，决定孤注一掷。

“预备，开始行动——”一声令下，伙伴们一边脱下小褂，一边往瓜田里钻，发现一个圆溜溜的瓜儿就摘下，包在小褂里。摘到四五个左右，就开始撤退。

大家钻回玉米地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串狗吠，叫得月光一颤一颤的，让人听了心发慌、腿发软——倘若这条凶狗扑上来，后果难以设想。正担心着，身后传来一声“哎哟——”回头一瞧，一个小子因一时心慌，一个趔趄被田埂绊倒了，瓜也摔碎了两个。

正在这时，瓜田那边有一柱光朝这边射过来，随即传来一个和蔼的声音：“大家不要怕，黄狗天一黑就被我拴住了，不会咬人的，你们放心大胆地摘吧！”细听，是任老汉的声音。

在那一柱光亮的指引下，大家又返回瓜田，为摔倒的那个同伴“补”了几个瓜。然后，大家跑到了村边的打谷场，有滋有味地品尝着果实，有说有笑，开心极了。

当年摸秋的人有的已作古，有的到城里打工，各奔东西。摸秋的习俗也渐行渐远，化作一缕乡愁，从此活在游子们的梦里。

“一轮秋影转金波，飞镜又重磨”，多想返回纯真安宁的乡间岁月，再次体味浓浓的乡情、美美品尝一回摸秋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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