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写出了人性中的真实欲望

来源：淘生活问答时间：2023-09-28 08:47

原标题：她写出了人性中的真实欲望

题图：作家辽京

诺贝尔文学奖作家爱丽丝·门罗说，小说不是一条道路，更像一所房子。

作家辽京很喜欢这个比喻，她在自己的新书后记中写道：“建一所房子，天冷的时候，路过的人可以自由地走进去取暖，休息然后离开。那里炉火总在燃烧。”

读小说时，很多人总会不自觉地比对自己的生活，生出同感和共鸣。

恰恰，辽京也正是一位把笔锋对准日常生活的作家，她如同一位在生活现场的“人性观察员”。

辽京的前两本作品《新婚之夜》《晚婚》，每一本豆瓣上都超过3300多位人标记“读过”，读者们也留下了不少好评。

最近，辽京带来了她的最新小说集《有人跳舞》，书里收录《名字》《吮吸》《倾听》《暴雨内涝》《雪球》《门外》《无处可往》等十三篇小说，用动物视角的人心叙事开篇，以机器人的重复与反抗收尾。

故事的主人公，都是散落在城市里的普通人，被父母忽视的早慧少女，意外失去儿子的父亲，常年围着丈夫儿子转的中年女性，哺乳期一人带孩子的妈妈……

我们如此琐碎、烦心的生活，还有什么值得被书写被记录？

读辽京的书，如同和自己的生活重新对话，没有刺激跌宕的情节，没有炫丽多变的语言，但那些故事像是一股平缓的水流，缓缓流过皮肤，留下一串鸡皮疙瘩。

她写出了人性中的真实欲望

文 | 阿信

来源 | 中信出版

要跳要舞，只要日子还在继续

当楼下总有大爷大妈放着嘈杂的音乐，跳广场舞，你会怎么办？

辽京新书的同名短篇《有人跳舞》，故事情节就取材自这个生活化的场景。

他是一个在家教钢琴课的老师，忍受不了楼下天天扰民的广场舞，一气之下投诉到物业，要求广场舞别跳了。

巧的是，带头跳舞的老太太，就住在他家楼下。而老太太也抓到了他的“把柄”——白天弹琴，也是扰民，同样可以投诉。

于是，两个人就开始了互相投诉的日子，物业女员工每天准时准点来送投诉通知单，楼上的他收一份，楼下的老太太收一份。

直到突然有一天，他没收到通知单，老太太没投诉他，第二天，第三天都没有。楼下的广场舞也停了，过了一个多月，他才知道，楼下独居的老太太去世了。

而另一边，他的妈妈也跳广场舞，和一位叔叔再婚，还让他关注她的抖音，看她发的广场舞视频。

他反问自己，如果听到老太太敲水管的求救声，是不是一切会不一样？谁也无法改变生活，他开始关注妈妈的账号，给她的广场舞视频点赞……

读过这个短篇，会顿时理解了书名的用意：“要跳要舞，只要日子还在继续。”

女性内心的冲突与矛盾

另一篇让人印象深刻的作品，是故事《吮吸》。

离异后的单身妈妈莉莉，要独自一个人带着孩子乘坐几小时的飞机。

自从有了孩子之后，莉莉的生活就长时间被哺乳困扰，前夫说她“像一头奶牛”，让她感到尴尬又不自在。

离婚后，独自养育孩子的压力，让她无暇自顾，当看到有母亲会给孩子吃感冒药，让孩子陷入睡眠，她的内心也犹豫了……

而这一次的飞机旅行，孩子好不容易安静地睡着了，莉莉和邻座的男人聊了起来，一场艳遇即将发生……

日剧《坡道上的家》

辽京在创作谈中分享，《吮吸》的灵感来自蕾切尔·卡斯克的《荣誉》，在飞机上她结识了同座的旅伴，两个人谈论情感生活。

“在这样的浓缩空间里，故事必须紧凑，有足够的密度，作者和人物都无处逃遁，矛盾最好集中爆发。”

这篇小说试图去探索一个哺乳期妈妈的心理状态，矛盾的积累和冲突都在女主角的内心完成。

电影《82年的金智英》

当婴儿一直在熟睡，女主角可以以一个女人的身份去想象和行动，而当婴儿醒来，哺乳的本能使她再次回归母亲的角色，而母亲应该是无性别、无欲望的，甚至当众哺乳也无所谓，这种角色的转变和心理的落差是这篇小说的高潮所在，全部发生在主角的内心之中。

相比《晚婚》和《新婚之夜》，新书《有人跳舞》中收录的13篇作品，辽京从专注人物生活里的困境和决定，转移到人物对他人存在的认识、对自我欲望沉浮起落的觉知、对自我与他人关系的反思。

这些故事中有死亡造成的愧悔，有偶然情事带来的顿悟。面对暴力，有人选择描述和逃离，有人选择加入。有困境，有荒诞，有闪亮。用关乎时间、空间和人性的叙事，进入现实的纵深地带。

“从生活中提炼出一点永久性的东西”

辽京法语专业毕业后，做过2年翻译，后来转行做过5年记者。这段记者生涯，训练了她观察生活的多重视角。

2014年左右，辞掉工作，辽京生下了自己的小孩，成为了全职妈妈。与此同时，她重新开始写作，在孩子睡着、自己醒着的时间差里创作。

在过往的公开采访中，辽京说：“那几年一直有一种很急切的想法，写小说成了我一个很重要的愿望。带完小孩儿写的东西就完全不一样了。经历过那种24小时身心都被一个孩子占据的时光后，你会更投入、认真，因为知道这个时间来之不易，加上这几年有很多生活的经验可以吐槽。”

全职写作十年来，她写城郊、城中村、补习班、大学宿舍、公司、洗车店，写遭遇危机的中年人、城市里打工的大叔、青春期的叛逆少女、单身妈妈，写那些在城市场景里容易被忽略的人和情感。

辽京的第一部短篇小说集《新婚之夜》在2019年出版，主角是21岁到37岁的女性，她们的纠结和迷茫奇多。

恋爱难题、人际压力、代际冲突、女性贫困、育儿烦恼、精神危机……书封上印着这样一句话：“你不是独自一人，看似自由，实被规则、秘密、欲望束缚着”。

辽京的第二本书是《晚婚》，这是一本长篇作品，她试图用城市适婚女性的典型困境，分解现代人无孔不入的孤独。

“这个故事写到最后，我发现我想表达的是，一个人怎么面对内心的愧疚？最后她选择不再追问，把日子好好过下去，用沉默去换取最终的幸福。和解的另一面是妥协和放弃。”

《有人跳舞》这本新作，描写了许多“边缘人”的匿名生活：

被父母忽视的早慧少女计划离家出走，常年围着丈夫儿子转的中年女性决定看向自我；

在大城市打工的失孤父亲与儿子养过的狼狗一起生活，某次狼狗咬了人，他不得不将狗处理掉；

做过迎宾员、导购、银行柜员的机器人，一次次觉醒自我意识，一次次被删除记忆，回到原点；

同时，辽京依旧保持着她对女性生活的敏锐观察，浸入女孩和女人们的琐碎日常，捕捉她们真实的渴望：

哺乳期的妈妈反复在自我角色和母亲角色之间拉扯，飞机上的艳遇带来了一刻的逃离；

在母亲事无巨细的管教中长大，突然的分开生活，令女儿放下了恨意，让母亲卸下了责任；

还有更广阔的，观察人的愧疚之心，洞悉人性的隐秘和良心的秘密：父母去世后，照顾瘫痪哥哥的责任落在弟弟身上，他每周六都去托养所看哥哥，是习惯，也是为了让良心得到满足。

诗人、评论家、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教授杨庆祥这样评价辽京的小说：

“辽京的小说有很高的艺术水准，尤其对当代城市女性生活状态和精神状态的书写，准确、深入、意味深长。”

评论家、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何平同样赞赏有加：

“辽京小说关乎当下女性命运的问题意识和现实感，似轻实重。”

评论家、《当代》杂志执行主编徐晨亮评价道：

“辽京的《新婚之夜》《吮吸》等小说，用小说的思考方式处理尚在流动的时代经验，从文学与性别的关系中发现了具有激发之力的新视角。”

在后记中，辽京这些短篇小说的写作缘由：

“在过去的几年里，我靠着写小说来建立一点秩序感和确定感。当生活本身变得难以理解，不可捉摸，文学反而成为一个稳定的锚点。在这样的状态下，我喜欢清晰多过含糊，喜欢鲜明多过混沌，喜欢简洁多过复杂，我想要从生活中提炼一点永久的东西出来而不是复制生活的图样。”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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