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而歌慨而慷

原标题：为你而歌慨而慷

当我提笔，却不知道你的名字或住址。这是一封无法寄出的书信，然而，我还是想对你倾吐……

那日相逢，你的讲述，让我捡到了一个难得的创作素材；你的忧愁，你的笑意，你的茫然，你的眺望，使我一次次心紧心热；你的故事，跃然在我的纸上；你的人物形象，搬上了地方戏曲的舞台——淮海戏《荡湖船》里有你、淮剧《村里有个管得宽》里有你、有你们……在“2023紫金文化艺术节”上，这两部大戏，轰轰烈烈地演出了。

2019年夏天，正是我创作的沉闷期，朋友邀请我去扬州散心。在邵伯湖边沿湖村，我遇见了你——一个姓屠的渔家女孩。你指着村头的一座“湖船”模型，向我讲述了父辈的故事，一则关于湖水、湖村和湖船的故事。村里老篾匠，守着老手艺，过着老不如人的窘迫生活。当乡村振兴的春潮袭来，老篾匠变成了老宝贝，不仅恢复了荡湖船，唤起了人们对民间传统文化的记忆，充盈了新农村新生活的精神海洋，同时也焐热了一段冰冷很久的爱情与婚姻……

祖上传下来的编湖船的小册子，有生活原型，可是被当年下放的女知青带走了。寻找小册子，老篾匠皮二，如何编出皮氏湖船？牵系着渔村人的心，也牵系着观众的心，其实每一代每一个民间手工艺人，都有一本“谁也带不走”的小册子。

这个素材，写出剧本初稿后便一直被我“捂”着，总觉得空心化。当江苏省淮海剧团准备上演《荡湖船》时，我再次潜入生活的湖水中捕捞，在洪泽湖湖心村，遇见了第二个你——过去唱湖船的大娘，张嘴就唱荡湖船的老词，一句句大白话，一段段大实话，却道出了忠孝节义、家国情怀和向真向善向美。六十六段荡湖船老词，是谁写的？不知道，却澎湃着老百姓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与呐喊，至此，我勾勒出了编湖船的皮二、唱湖船的田小桃和带走编湖船小册子的柳叶子，在一缕三角恋的雾纱下，滚动着绵延不绝的传统文化，飘逸着生生不息的爱情续集。邵伯湖边沿湖村的你、洪泽湖上湖心村的你，听到了吗？舞台上皮二和田小桃在高歌浅吟，“荡湖船，祖上传，老百姓念想装满船。船头将好汉夸不断，船尾把丑恶骂不完。船上故事船下悟，家长里短有秤砣。庄户人就爱这一碗，我家门前荡湖船……”

十五年，为涟水县淮剧团，写出了“村官三部曲”，即《鸡村蛋事》《留守村长留守鹅》《村里来了花喜鹊》，再写“党员三部曲”之一《哎呦，我的憨哥哥》，之二写什么呢？今年春天，在涟水县成集镇条河村采风，我看到村部墙上一条标语“加强三风监督，助推乡村振兴”，何为三风？我找到了一村之长的你。你脱口而出：“三风就是村风民风家风”，你又说“村风清民风正家风严，将是富起来的苏北农民又一轮漫漫征途”。走在如诗如画的村庄，你说“新农民依然穿着旧衣襟”，新生活依然夹带着陈规陋习，比如人情风、赌钱风、攀比风……我说，不能管吗？你说这是一场润物无声的春雨，不能单靠村支部、村委会，还得成立村民自治组织，还得选出一个或一批爱管闲事、常管闲事、敢管闲事的人。我眼前一亮，心头一热，开始寻找——

于是，在涟水县黄营镇旗杆村，我遇见了又一个你——老党员，无职无权却好管闲事，管亲管友管邻，管公管私管官，半辈子管闲事很自然，形成了一种生活习惯……那天，村头，夕阳下，和你握别，我说，“一定写你，村里有个管得宽！”于是，我把旗杆村改成旗竿村，把分别之言，直接变成剧名《村里有个管得宽》。旗杆村的你，不知是否听到？舞台上，“管得宽”在唱：“倘若谁都不把真话说，这世上岂不成了糊涂窝？倘若谁都不把闲事管，这世上岂不成了马蜂窝？倘若谁都不把原则护，这世上岂不成了无底窝？倘若谁都不把正义举，这世上岂不成了是非窝……”

都说艺术来自于生活，而我的戏剧作品，亦来自生活中的一个个你；你和你们，给了我创作素材，给了我创作自信，给了我创作成果，也给了我从事戏剧创作的一碗饭；天凉秋深，你还好吗？邵伯湖边，是否还荡漾着湖船？洪泽湖心，是否还唱着荡湖船的老词老腔？条河村部，“三风”监督的标语是否更加夺目？旗杆村里，你是否管得更多更宽更温暖？！

让长风化为邮票，捎去我的一句心声——为你而歌慨而慷！

（作者系江苏省文华编剧奖获得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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