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不复

原标题：时光不复

□黄嘉燕 广东技术师范大学2021级　　

昨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了我的高中时光，准确地说，是高考那会儿。但没有奋笔疾书地答题和剧烈跳动的心脏，相反，梦里的一切显得热闹而祥和。

我梦见大家都在搬桌椅来布置考场，长长的走廊里显得拥挤不堪，每个人拖着桌子或椅子艰难前行。可是大家说说笑笑，仿佛准备的不是高考，不过是星期四下午平常的换座位。

我梦见和同桌穿过汹涌的人群下楼梯，终于走在宽阔的校道上，同桌说：“可以好好吃顿饭了。我们真的好久没一起去吃饭了。”“是啊，搬东西累得不行。”可我又恍惚地想，明明每天都在一起吃饭吧？我看着同桌长长的头发，若隐若现的侧脸，恍若隔世。

然后我便醒了。外面正下着雨，雨点淅淅沥沥，十月的广州，一场台风便带来了秋意。我站在阳台，手臂上都竖着汗毛，刚刚的梦仿佛还没有结束。

灰沉沉的天边卷来阵阵凉风，带着雨丝。我又想起高中时的秋天，校道上铺满了大片的黄叶，叶子上的雨水混着泥，溅起来甩到小腿上，又痒又湿。雨停后，值周打扫校道的同学拿着大扫帚吭哧吭哧地把落叶扫成一堆，混杂着木棉花、败叶、雨水融入大地的气味。扫帚划过雨水，地面留下浅浅的细纹，显得有些落魄。有时屋檐边上和树上的雨滴被凉风一吹，便不经意地落在了某人头上，引来一声哀号。撑着扫帚的人便忙里偷闲地懒懒站住，闲聊般地拉长语调：“入——秋——啦——”然而没过几天，炎热的天气又让人互相调侃：“广东再次入秋失败”。

下完雨的傍晚简直是上天的恩赐。天空被雨水洗礼过后，便有了新鲜的色感。曾见过一回橘色调的天空，橙黄的暮光笼罩着大地万物，给所有建筑物打上了暖色调的滤镜，砖红色的墙也披上了橘色的光影，在教室外读书的我们，书本都调成了“护眼模式”，人仿佛已置身于暖黄的梦境里。

下过雨的天上的云，会变幻出迷人的光景。高远的云彩不成形状，追逐着落日，缥缈中渐变着颜色，由绀紫到绯色，过渡得恰到好处。云卷云舒，颜色逐渐黯淡，悄悄地，偷偷地，夜幕便降临了，万籁俱寂，上晚课的铃声已匆匆响起。

还有那柠檬树的香气、教学楼墙上的斑驳光影、向人讨食的野猫……都陪伴着我读书时最辛苦的岁月。

但那时的人，事，景，如今竟都已时过境迁。

前些天老师课上出题，说以落叶为题，寄托自己的情感。下笔的刹那，我便想起曾经每天中午一个人背着书包，走在高中校园的校道上，常会看到一片片嫩绿的小叶子轻轻落地。于是我写道：我的高三岁月也如这片绿叶，仍然青绿却已悄然落下，它还没有经历我们曾想象过的，便悄声无息地结束了一切。写完，我竟没出息地落了泪。高中老师曾说，当你真正毕业的那一天，你是感觉不到什么太多情绪的，只会感到幻灭：哦，原来高中就此结束了。

时间果然就此一去不复返。这曾是我最常听到的劝勉，如今突然深深地感受到了。都说岁月不居，白驹过隙，正是因为快，时间的离开才如此沉默。曾经平凡的每一天也随雨蒸发，随云消散，随叶子落地无声了。朱自清在《匆匆》中写道：“过去的日子如轻烟，被微风吹散了，如薄雾，被初阳蒸融了。我留着些什么痕迹呢？”原来经常待人反应过来，一切早已不复存在，难寻一丝痕迹，独剩心中怅然。

未觉池塘青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时间公平而无情，即使是在青葱岁月中的我，也已有了无法挽留时间的无力感。人生不复，总有一天，我的青春会消逝，我的记忆也会黯淡，只是到那时，我是否能无愧时间、无愧岁月呢？抑或也不过如今日这般，只能在梦境里缅怀过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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