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望一棵古树

原标题:凝望一棵古树

凝望一棵古树

□刘友洪

说它很出名,那是因为它已经拥有两千多年的树龄,是四川省的一级古树,眉山市的“树王”。说它很无名,那是因为我在这个城市工作25年,之前居然没听说过它。

当我得知了它的存在,就心心念念不能忘怀。但当我用两千年乘以三百六十五天,得出七十三万天的时候,我竟失去了去探视它的勇气。

两千年的光阴,不仅是一个时间长度,更是一个包含时空广度、厚度、深度的立体聚合。这两千年中,蕴藏着多少惊世骇俗、传奇故事和文明成果。而我,仅仅是这两千年中一个毫不起眼微不足道的尘埃,我又有什么资格去探视它呢?

可我终究还是抵挡不住它的吸引。在兔年正月的某一天,当我脑海中冒出探视的念头时,我立马驱车前往眉山市东坡区万胜镇天乐村,去赴一场久违的约会。

它立于法宝寺内一座小山头上。它孤寂地立在那里,四周都低矮了下去,周围没有树与它相伴。几栋寺庙的屋角伸拳踢腿,与它显得格格不入。

我以朝圣者的心理,远远地望着这棵千年古树。而它,并不因为慕名前来朝拜的人数的增加而有丝毫改变。其实,我想,树本身是希望低微的,或者说,它并不奢求显贵,甚至说,它不在乎低微或显贵,它心如止水。它就把两千年的光阴,浓缩成一个站立的姿势,立在那里。

我来到它的面前,就如同沧海之一粟,渺小得无以言说。

两千年前,那时的川西大地,还是一片蒙昧。是蒙昧的鸟儿衔子落地,还是蒙昧的古人随手栽插,抑或是蒙昧的春风风过留痕,不得而知,亦无从考证。我只知道,它就在那里落地生根,顺其自然,安下家来。以后的日子,它就守着自己的这一片天地,任凭寒来暑往,不曾挪动半步。

如果我的祖先那时也居住在这片土地上的话,那么它肯定见过我的祖先。他们也一定在它的庇护下躲过火辣辣的太阳,或是滂沱大雨。

在它五百岁时,犍为郡武阳县(今眉山市彭山区)南境才设立了齐通左郡,眉山才开始有了建制;又过了五百年,它才等来了苏洵、苏轼、苏辙。

当“三苏”在以他们的祖居地三苏乡为圆心向四周游历的时候,热闹的法宝寺一定不会被他们排除在外。那用石板铺成的长长的盐铁古道,以及古道两旁精美的石窟造像,似乎正诉说着当年的繁华盛景。我相信,当年苏家三父子,定在这棵古树下饮酒赋诗,途中歇息。尔后,他们再去连鳌山和栖云寺游学。之后,它又目送苏家三父子离去。这一送,就是一千年。

苏洵在《木假山记》中说,木假山得来不易,它经历了重重厄运。然木假山是百年之木即可得。而我眼前的这棵古树,历经了两千年的时光,它会经历多少次生与死的考验,恐怕连它自己都数不清了。两千年的光阴,山水形胜,沧海桑田,几经沉浮,地脉变形,它脚下的那一隅早已面目全非。然而,它从漫长的时光隧道中走了过来,孑然挺立在我们面前,我想个中原因,除了天地上苍对它的垂爱,更有它自身的努力。它是把“活着”作为最高追求,只要有一口水,一捧土,它就要一直活下去。

我围着这棵古树,转了一圈又一圈。岁月的沧桑,在它身上留下了沟壑百千疮痍满目,那是地震、洪流、兵燹、火灾留存至今的苦难图景。

我问过往路人:“这树有名字么?”他们都摇摇头。有一个人回答我:“叫黄葛树呗,牌子上写着呢。”我去请教法宝寺僧人,他说:“就叫法宝寺黄葛树吧。”竟然,它还没有一个自己的专属名字。

曾有一位知名作家写过一篇文章,讲述他如何为一棵古柏取名而颇费心思。眼前这棵古树,它何需一个名字,它那傲立的身姿,它那沧桑的躯体,它那两千年也就是七十三万天的光阴,就是无可替代的名字。

在古树这里,光阴是一种坚守,一种定力,一种淡然,一种超凡脱俗,一种物我两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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