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任由我当

来源：淘生活问答时间：2023-11-21 04:47

原标题：大任由我当

王征宇

舒伯特的C大调第九交响曲“伟大”，舒曼描述它有“天堂般的长度”。全曲长达一小时，它的导奏就有五分钟之长：圆号以庄严的音色吹出八小节音符，经过拉升、压缩等丰富的变化，宛如一个英雄默默地熬过一切站立了起来，听着酣畅淋漓，意犹未尽。

由此可见，1827年3月29日那天，当舒伯特举着火炬走在贝多芬送葬队伍里，沉重肃穆的步伐，肯定还暗暗载负起“大任由我当”的重任。贝多芬的离世，将一段辉煌的历程画上了句号，但只要有后继者，古典音乐再领风骚数百年就不是梦想，舒伯特有这样的雄心。“伟大”交响曲传递的正是这样一种特质。在作品里，我们不但听到了类似贝多芬交响曲中，用少少的材料阐释英雄式随想的巨大内涵，舒伯特还找到了超越时代的新路径：作品超常规的长，以及震慑人心的导奏。第一乐章的呈示部，前所未有地出现了三个主题群，并运用了斯拉夫舞曲，为听众送上新颖、宽阔的思维感知；第四乐章，长号不再只停留在背景中作为陪衬——贝多芬著名的“命运”交响曲中，长号也一直只是担任支撑和声的角色。而“伟大”的末乐章，不但出现了三支长号的配器，舒伯特还为它们创作了主要的旋律，音色壮丽且嘹亮，气势如虹。舒伯特在交响乐里颇具胆识地领风气之先，为后来者打开了禁锢的思想枷锁。

毫无疑问，“伟大”交响曲是浪漫主义初期里程碑式的作品。

舒伯特的很多才情都献给了艺术歌曲，31年的生命留下六百多首艺术歌曲，其中不乏经典力作。若砍去其中的一半，也不会动摇他一流作曲家的地位。但要是缺了“伟大”交响曲，舒伯特就不完整了。因为浪漫多情、自由散淡的是他，雄心壮志、激情昂扬的也是他，要认识完整的舒伯特，“伟大”不可或缺。音乐史家保罗·亨利·朗格谈到舒伯特这部C大调交响曲时说，这不仅是舒伯特的最后一部交响曲，而且它就像守卫在管弦乐最伟大时代的神圣区域门口的堡垒一样。

欧阳修说：“诗人少达而多穷”“非诗之能穷人，殆穷者而后工也”。作曲家亦然。庶民出身的舒伯特，家中不富有，也没有权势。从学校毕业后就面临为稻粱谋的现实。为此，他不得不到父亲所在的学校去任助理教师。忍受了四年之久后，舒伯特辞掉了学校的工作到维也纳发展。生前，他只出版过一些艺术歌曲。生活主要靠朋友的接济。这些朋友虽然性情相投，但碍于自身也不富裕，对舒伯特的帮助也是有限的。舒伯特的交响曲均是在他去世后才陆续演出并为后人青睐。

因此舒曼说：“他还活在世上，能看见自己如何受到大家敬仰，那该多么好啊！这也许会鼓舞他获得更高的成就。”这不光是知己的痛惜，更是无数爱乐人的遗憾。1828年3月，舒伯特完成“伟大”交响曲，同年11月，贫病交加的他，追随贝多芬离开了人世，雄心未酬。欣慰的是，布鲁克纳、柴科夫斯基等后来的作曲家，在自己的交响乐作品里，把“伟大”的新思路，传承得出神入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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