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所有的别离

来源：淘生活问答时间：2023-12-08 03:45

原标题：世间所有的别离

夏丽柠

东北刮起“文学复兴风”是近十年的事。杨知寒，作为齐齐哈尔走出的小说家，毫不例外地被“刮”上了。与东北代表性作家双雪涛、班宇的“无情”风格不同，杨知寒写的是“有情”——以女性作家的细腻观察为底板，刻出了她能感知到的人生百态，世间冷暖。

在短篇小说集《黄昏后》中，她写了世间各种别离——皆是生离死别。小说里写了许多次死，却让人意外地感受到了生的力量。离别是苦的，但思念却是甜的。小说里屡次刮起凛冽的东北风，读者却在风声中觅得了一点点禅宗。想起著名的禅诗：“惟怜一灯影，万里眼中明。”这些小说以灰色起底，再慢慢描画色彩，悲喜交织。

像《爱人》《描碑》和《喜丧》，都是悲的范本，《三手夏利》和《寻金之旅》亦喜亦悲。反倒是《百花杀》和《起舞吧》，是典型的喜从悲中来。

《百花杀》里的两位女主角：徐英和顾秀华，典型的东北女性，刀子嘴，豆腐心，独立要强。俩人同在百花园市场经营小商铺，是百分百的竞争对手。可世界上最微妙的关系，莫过于对手。没有对手的时候，我们甚至将别人当成假想敌。真的成了对手，就是一种牵绊的关系，甚至像朋友和亲人。在俩人互相辱骂、又上演了全武行之后，徐英竟然会想，“和顾秀华要是朋友该多好”。其实，她们只有生意上的竞争，其他的命运都是相同的。徐英有负心的男友，顾秀华是单亲妈妈。生活并未在意谁是竞争的胜者，抛下来的重负不差毫厘。压倒骆驼的，怎么可能是最后一根稻草呢？最后，她们化干戈为玉帛。这是生活的智慧。

杨知寒对生活的细腻观察，在这篇里尤见功力。她写徐英向顾客贬低刚从顾秀华那里买的皮包：“就你买这个包……不给你晒个双眼爆皮，算我眼瞎。冬天，得给你冻得跟个橛子似的，拉锁你都拉不开。”短短几句言语，能把顾客说得肠子悔青——可见人物刻画的功力。

《起舞吧》是一部探讨母职的作品，当下流行的题材，写出新意不容易。杨知寒在这部小说里塑造了一位寻找自我的女性：离婚之后，她要挣脱“母亲”这个身份的束缚，将母职与自我平衡摆放，甚至为年轻生子而感到遗憾。因此，才会有小说结尾“今晚我们，起舞，跳出个黎明”的豪言。这篇小说，对强化母职、弱化父职抚育功能的当下社会，具有强大的冲击力。

世间所有的离别，都是相见时难，别亦难。我们的生活过的是未来，不是过去。珍惜当下，向前看。杨知寒的小说，还是挺有意思的。（作者为书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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