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开贾惜春身世之谜，她并不是贾敬亲生女，亲爹另有其人

原标题：揭开贾惜春身世之谜，她并不是贾敬亲生女，亲爹另有其人

特殊的时代，旷世的天才，难得一见的人生际遇，非比寻常的努力，造就了用“贾雨村言”敷演出的独特的“甄士隐”之伟大传奇一一《红楼梦》。

独特的文本，隐藏着太多的谜，就像是谜之无限集。一个又一个的谜，像连绵不断的群山，让人绝望，又让人痴狂。历代都有很多人皓首穷经，只为探究这些谜。

惜春身世之谜，就是其中一个。与惜春身世有关的一切，疑点重重，让惜春的身世扑朔迷离。虽然第二回“冷子兴演说荣国府”，明确指出惜春“乃宁府珍爷的胞妹”；第六十五回，小厮兴儿谈到惜春时也说道：“四姑娘小，他是正经珍大爷的妹子”，但还是有人不遗余力地从文本中寻找种种看似矛盾的蛛丝马迹，力证惜春是贾赦而非贾敬亲生之女、惜春之母就是宁府那个“养小叔子”的太太，现将其论证过程引述如下：

第二回“冷子兴演说荣国府”，说到贾蓉已有十六岁，而黛玉方五岁，惜春比黛玉至少小个两岁，那么贾蓉至少比其姑惜春大上十三岁。因此，贾敬应该是老来得女，但是，第二回冷子兴说贾敬，“如今一味好道，只爱烧丹炼汞，余者一概不在心上。幸而早年留下一子，名唤贾珍”。“幸而早年留下一子”，暗示贾敬早早沉迷丹药，一心问道，并且住进了道观，平常不肯回家。而且，第五十三回好不容易现身宁国府的贾敬，还是为了主持祭宗祠，在家的几日，也是净室默处，一概无听无闻。因此，贾敬从早年开始就不沾惹女人，如何老年得女？

惜春母亲虽然去世了，但父亲还在；就算父亲贾敬出家不管她了，她还有亲哥哥嫂子（贾珍夫妇）呢！贾母凭什么把惜春养在荣国府？贾母喜欢女孩子，这个理由很荒谬。因为按过去礼法，“长兄如父，长嫂如母”，贾珍夫妇有照顾抚养妹妹惜春的义务。反过来说，作为堂叔祖母的贾母，是没有任何理由把惜春留到自己身边的。

荣国府贾母的丈夫和宁国府贾敬的父亲不过是堂兄弟，平时也不见二人有什么交往。可贾敬死时贾母为什么伤心欲绝，大病一场？而作为贾敬女儿的惜春，不但平时在宁国府一点存在感都没有，宁国府的活动从来不见她的身影，就连父亲贾敬生日和丧礼这么大的事，也未见她丝毫踪迹，不过是因为惜春非贾敬所出罢了。

第五回，谈及黛玉进府后受到贾母万般怜爱，一如宝玉，迎春、探春、惜春三个亲孙女倒且靠后。迎春为贾赦所出，探春为贾政所出，两人毫无疑问是贾母的亲孙女，但是，惜春也被列为贾母亲孙女，当然这也意味着惜春也是贾母亲儿子所出，其生父只能在贾赦、贾政之间二选一，也直接排除了贾敬。

那么，贾赦、贾政谁会是惜春的生父？文本是这样描写惜春长住荣国府的经过一一“因自幼无母，老太太命太太抱过来养这么大”（第六十五回），而这个抱她过来的太太是谁呢？在荣府太太一般称王夫人，邢夫人则称大太太。如果是贾政，以贾母的智慧，贾母必然不会叫王夫人去操办此事，因此，惜春亲生父亲应该是贾赦。

当然，也有人从惜春之父角度出发，探究惜春身世之谜。贾敬考中进士[注1]，为什么抛弃科举的荣耀和显赫的家世，毅然出家？有人分析是“家耻”使然一一他的妻子“偷小叔子”，而这“小叔子”也是贾敬的堂弟、贾母的大儿子、一向好色成性的贾赦。两人私通生下了惜春，后事情败露，贾敬愤而出家，从此不问红尘；贾敬妻将女儿惜春交付贾母后自杀身亡。

两种分析，看起来逻辑合理，区别只在于贾敬出家是在惜春出生之前还是之后，但最后殊途同归一一惜春非贾敬亲生之女，其生父乃贾赦。第十二回脂批提醒看书者要“细心体贴，方许你看，否则此书哭矣”。如此看书，也确实够“细心体贴”了。但并非无懈可击，如从惜春第七十四回对尤氏的态度来看，惜春应该是根红苗正的小姐，如果惜春真的不是贾敬亲生女，“名不正、言不顺”的她不会如此义正辞严的驳斥兄嫂，当然，更不用担心宁国府的流言蜚语影响到她的清白。

固然，一个世家大族的末世，往往是从礼崩乐坏、伦常失序开始，贾家内部特别是宁国府出现像扒灰、养小叔子之类大违人伦之事，也是某种必然。但同样在第十二回，脂批还指出：“此书表里皆有喻也”，因此，第一回回前总批和楔子中一再强调文本“大旨谈情”，只不过是作者为避免“文字狱”而不得不放的烟幕弹。作者的重点和本意并不在于情，只不过是想通过与情有关的“贾雨村言”，来“甄士隐”他无法明说的梦，而隐喻正是作者实现“甄士隐”的手段。

文本和脂批也反复暗示，“大旨谈情”的文本，其中的情大有深意，如：

第一回，针对癞僧对开卷之第一女子甄英莲所下的“有命无运，累及爹娘”的定语，脂砚斋就作了数条意味深长的批语，其中一条是“看他所写开卷之第一个女子便用此二语以定终身，则知托言寓意之旨，谁谓独寄兴于一“情”字耶！”；

第五回，宝玉梦游太虚幻境，随仙姑到一处，先见“太虚幻境”的石牌和对联，接着在宫门上看到“孽海情天”四个大字和对联“厚地高天，堪叹古今情不尽；痴男怨女，可怜风月债难酬”。警幻仙姑眼中“天分高明，性情颖慧”的宝玉却“不知何为'古今之情'，又何为'风月之债'”。第十六回脂批指出：“凡用宝玉收拾，俱是大关键”，这一细节其实就是由宝玉“收拾”的“大关键”，作者意在暗示，在“表里皆有喻”的文本中，“情”和“风月”都是大有深意的“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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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凤姐之女出痘疹，贾琏搬出来斋戒。贾琏寂寞难耐，与多姑娘儿搞事，脂砚斋指出：“一部书中，只有此一段丑极太露之文”、“此段系书中情之瑕疵”；

第四十三回，脂批指出：“一部书全是老婆舌头，全是讽刺时事，反面春秋。所谓`痴子弟正照风月鉴’，若单看了老婆舌头，岂非痴子弟乎？”，等等。

因此，想要看风月笔墨，《红楼梦》一定会让你失望的，文本中除第二十回贾琏和多姑娘之外的“淫”，都是表面的淫，不是真淫，在“表里皆有喻”的文本中，它们都是有隐喻的。

上引的关于惜春身世之谜的包含猜测成份之探幽索微，未免有将红楼文本视作风月笔墨之嫌疑，而这正是作者所激烈反对的一一楔子中，作者借所谓的作者石头之口，既强烈批驳陈腐旧套的才子佳人小说，更严厉抨击“更有一种风月笔墨，其淫秽污臭，涂毒笔墨，坏人子弟，又不可胜数”；第五十四回，“史太君破陈腐旧套”，作者通过梦中人史太君之口，再一次严厉抨击千篇一律的才子佳人小说。这在“笔笔不空”（脂批）的文本中，是极为罕见的，作者也借此强烈暗示，以宝黛钗之间情感纠葛为主线的文本，看似“大旨谈情”，其实并不是才子佳人老套的重复，而是另有深意。

第七回焦大醉后大骂宁国府的主子们“爬灰的爬灰”，脂批指出：“焦大之醉，伏秦可卿之病至死”，而第十三回脂批又指出“秦可卿淫丧天香楼，作者用史笔也”，不难“心传神会”到，焦大口中的宁国府中爬灰的主子主要指的就是贾珍和秦可卿。

其实，秦可卿和贾珍之间的爬灰，在风月宝鉴背面隐藏着足以招来杀身之祸的惊天事件。脂批指出“秦可卿淫丧天香楼，作者用史笔也。老朽因有魂托凤姐贾家后事二件，岂是安富尊荣坐享人能想得到者？其事虽未行，其言其意，令人悲切感服，姑赦之，因命芹溪删去”。

秦可卿隐指胤礽，因此，文本中用“史笔”的秦可卿之“淫”隐寓着一段不能言说的史实一一雍正杀害胤礽之事。雍正和胤礽是兄弟关系，但在皇权至上的封建社会，君臣关系才是他们关系的实质。在封建伦理中君臣关系相当于父子关系。在假借意在“使闺阁昭传”、“大旨谈情”的文本中，以秦可卿和贾珍翁媳不伦之恋来隐喻胤礽和雍正的关系[注2]，最后以秦可卿在天香楼自缢身亡告终，这就是脂砚斋“命芹溪删去”的真正原因，当然这是文本中的历史。

有所谓的靖藏本批语说，被删去的《秦可卿淫丧天香楼》中有“遗簪”、“更衣”等情节，但靖藏本除了毛先生自说自话外，从未有人一睹其真容，其批语是伪批，大都是他在原有脂批的基础之上再加上自己的理解，增添一些内容，以此哗众取宠，对此多位专家已论证过。毛先生的片面之词不足为信，毛先生的该批就是将文本误解为风月之文，将文学大师降格为庸俗的言情小说家。

“偷小叔子的偷小叔子”，既未见脂砚斋有只言片语的暗示，也未见相关内容有任何被删除的证据，或许，作者只是想通过焦大之口，说明末世世家大族必有“偷小叔子”之事，并不想明示或暗示宁国府中谁是偷小叔子之人，这就是脂批所谓的“不写之写”、“不写而写”。

之所以文本在惜春的身世之上出现那么多疑点，或许，答案就在文本的形成过程中。我们现在所看到的一百二十回通行本，只有前八十回真正出自曹雪芹的手笔。即使是真正出自曹雪芹手笔的前八十回，也是专家们集现存各种《红楼梦》版本之精华而成的百衲本。从现存各种《红楼梦》版本对比来看，我们可以很明显地看出天才是如何通过多次增删，从而一次又一次实现自我超越，因此，在曹雪芹的有生之年文本一直在变动之中。可惜天才天年有限，又常年陷于“举家食粥酒常赊”的生活窘境，不仅文本的最后三十回左右“迷失无稿”，连前八十回最终也是处于未定的状态。

张爱玲女士在《红楼梦魇》中考证，早期的脂评本里只有荣国府，并没有贾赦家，更没有宁国府，贾府四艳“原应叹惜”（脂批）中的迎春和惜春本来就是荣国府中人。

最初作者很可能只是想艺术再现曾经辉煌一时、后来一败涂地的惨痛家族史，但在不断增删过程中，作者的思想在不断成熟，创作技巧也愈发臻于化境，他跳脱了自己的家族——从更深邃的角度，关照人生；以更宽广的视野，审视社会。于是，在红楼版曹家一一荣国府的基础上，又增加了贾赦家和拥有秦可卿（胤礽）和贾敬（雍正）的红楼版皇家一一宁国府[注3]。

惜春就被安排到了宁国府，成为贾敬之女，但惜春作为十二正钗之一的重要梦中人，作者为了叙述方便，又编个理由，让她长住荣国府。第六十四回，林黛玉《五美吟》中关于红拂"长揖雄谈态自殊，美人巨眼识穷途。尸居余气杨公幕，岂得羁縻女丈夫”，其实是作者将李靖和红拂之事合二为一，暗写红楼梦中人。

第七十四回矢孤介杜绝宁国府，惜春坚决不要入画，当着尤氏的面，痛骂宁国府，并与宁国府划清界限。“巨眼美人”惜春看透宁国府无恶不作的本质和最终结局，其实是作者“借他人酒杯，消自己块垒”，意在暗讽以雍正为首的非正统之皇家恶贯满盈，最终免不了穷途末路。这或许就是惜春变身为贾敬之女的最大意义之所在。当然，贾敬因被戴绿帽子而愤然出家也是不存在的，贾敬出家是作者“写假则知真”（脂批）的“荒唐言”，因为真实的雍正喜欢佛道。

因此，个人认为，文本中关于惜春的种种疑点，问题的症结在于张爱玲女士所谓的“红楼梦未完”一一作者多次增删，改变某些梦中人的身份，但最终没能完成最后的定本，而惜春只是其中的一例。

如果上天怜悯曹公，给他足够多的时间，对红楼文本进行精细的雕琢打磨，也只能减少疑点，疑点的存在是必然的，也是必须的。没有疑点，面面俱到，事事清晰，必然模糊主题，甚至失去主题，让文本成为无所不包的大杂烩。

注1、贾敬中进士其实另有寓意，详见《“行”走红楼》系列拙文 4《贾敬就是雍正》

注2、详见《“行”走红楼》系列拙文 3《猫哭老鼠一一葬礼上的“雍正”》

注3、详见《“行”走红楼》系列拙文 1《秦可卿就是废太子胤礽》

作者：郭进行，本文为少读红楼原创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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