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涩浪漫

来源：淘生活问答时间：2024-01-30 04:57

原标题：苦涩浪漫

王秋海

近日在读乔治·奥威尔的《巴黎伦敦落魄记》，在文字的苦涩中强烈感受到作者的幽默与“浪漫”。奥威尔虽就读于英国贵族学校伊顿，却对社会底层人物寄予了无限同情。这大概与他毕业后赴当时的英国殖民地缅甸当警察不无关联。作为英籍警官，他服役的五年期间享有很多特权，能够近距离观察审判、笞刑、监禁和绞死囚犯，这一经历让他细致地观察到了人性中残暴的一面，对西方殖民主义政策产生了反思，认识到极权主义及殖民主义罪恶的一面，并因此离开了殖民警察部队。

1927年，24岁的奥威尔回到英国，开始了写作生涯。为搜集素材，他长达四年辗转于英国本岛和欧洲大陆。在巴黎和伦敦深入底层过穷苦生活。他长时间经历了挨饿、自尊心受挫等极端的痛苦，这也体现出他为成为“一代人的冷峻良知”而献身的“浪漫”侧面。他曾在巴黎的一家豪华饭店做洗碗工，又到英国肯特郡当农业工。这些生活经验都被他写入《巴黎伦敦落魄记》。天天睡在恶臭肮脏的盈尺之地，吃了上顿没下顿，洗碗刷盘子时被监工呼来喝去，动辄挨骂，实在是一般人难以忍受的生存状态。

奥威尔初衷是为写作搜集素材，却连买个笔记本的钱都没有，无法记录所见所闻；而且就算是有本有笔，每天半夜回来累得倒头便睡，哪有时间写作。他是如何坚持下来的呢？据说是古典音乐给了他精神上的抚慰。尤其是圣-桑的《引子与回旋随想曲》。奥威尔最初是在巴黎左岸一家咖啡馆里听到这首曲子的，当时他身无分文，亏了一位落魄的俄国军官请客,才得以啜饮一杯久违的咖啡。曲子的旋律及所表达的情绪立即迷住了他。与《随想曲》的邂逅令奥威尔不能忘怀，干苦力的空当便趁机溜进饭店大堂或咖啡厅角落聆听此曲的弹奏或录音。旋律一旦在耳边响起，他便觉身心疲惫烟消云散。

这首随想曲由“引子”和“回旋”两部分构成，恰似一金一玉，疏落有致，颇具画意。但更重要的大概是其表达的情感，与奥威尔落魄的心态颇为契合。这首作品虽然热情洋溢，浪漫主义气息浓郁，同时也跌宕起伏，音乐语言丰富。乐曲一开始是引子部分，前两节由弦乐引出，接着第二提琴和中提琴以长音形式出现，勾勒出柔和的画面。大提琴同样拨弦进入，与第一提琴声部一前一后交替出现。静谧的气氛经过两小节的铺垫已将独奏小提琴的进入烘托完毕。独奏小提琴奏出的工整乐段，旋律线条优雅轻盈，仿佛一只高贵的天鹅，悠闲地在水中游动，犹如白色的天使。引子整体感觉是忧郁的，而社会现实的狰狞与不公也在奥威尔的心中引起忧伤，他希冀以他的如椽大笔揭露丑恶现象，唤醒酗酒沉醉潦倒的普罗大众，创造出一个“暖暖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的宁静平和的人间天堂。

这首作品里，回旋曲的主部主题出现了三次。整齐划一的节奏，短促的八分音符，好像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迈着正步走来，气势恢宏威武庄重，激励起人们永不放弃的勇气，尾声让人热血沸腾。如果说引子的浅淡忧伤似一朵解语娇花，抚慰着奥威尔的心灵；回旋部分则令他精神亢奋，直把自己当作英雄豪杰，奋进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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