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准答案

来源：淘生活问答时间：2024-03-26 05:00

原标题：标准答案

王俊良

孔子评管仲，《宪问》褒之，说“人也。夺伯氏骈邑三百，饭疏食，没齿无怨言”；《八侑》贬之，说“邦君树塞门，管氏亦树塞门；邦君为两君之好有反坫，管氏亦有反坫”。有褒有贬，圣人也无标准答案。

东汉大V许劭，“月旦评”公号影响千年，与品评人物不循旧例，无“标准答案”相关。当时，“所称如龙之升，所贬如坠于渊，清论风行，高唱草偃，为众所服”。最好的例子，就是为官至太守，以道德模范入《世说新语》的陈寔之评，既肯定“太丘道广”之利，又指出“广则难周”之弊。

此评，将陈寔在《陈太丘与友期》中“诚信、有礼、仁慈”神一般的形象，还原为性格有缺陷的凡人。如此评判，当然需要勇气。更为关键的，要有见人所未见的识见。

比如，曾豪言“大丈夫处世，当扫除天下，安事一室乎”，十五岁便以胸怀天下行世的陈蕃，背后真相是什么？在许劭看来，无扫一屋的经验积累和扫天下的岁月沉淀，陈蕃短板明显。其“仲举性峻，峻则少通”之评，终于在陈蕃官居太傅，可以一扫朝堂阉宦之时，显示出“说大话”与“做大事”之间的差距。

“月旦评”评曹操，是“清平之奸贼，乱世之英雄”，给曹操贴上了“英雄”的标签。陈寿《三国志》中，臧否人物少了感性，多了理性。既有政治家胸怀，又有小人行迹的曹操，也并非一个标准。《三国演义》第二十一回，罗贯中着意渲染煮酒论英雄，本想正面表现刘备的韬晦之志，却从反面展示出曹操的雄才大略。正面为奸反面为雄的曹操，离“标准答案”更远。

这是一个悖论。这个世界上有纯而又纯的标准答案吗？恐怕没有。比如，罗贯中想极力表现“刘备亲民”，在写“携民渡江”这一桥段时，用大量笔墨突出其不忍抛下百姓自顾逃命。然而，如果他不把自己和百姓绑在一起，恐怕早就被曹操大军碾成齑粉了。

如此看来，一面是“刘备亲民”，一面是“以民为盾”。这样的效果，是罗贯中不想看到的。但现实就是这样，着意渲染的主题下面，难免露出不一致的细节。戏台上，三国戏一枝独秀，忠奸决定立场，就在于庙堂与江湖的文化共情。

仅以好坏为标准、非此即彼的世界，缺了从不好不坏到大好大坏之间，渐变过程中形形色色的人间百态。处于这一状态中的人，趋于好则为天使，趋于坏则为恶魔。这跟血缘亲疏，以及身外的阶层和所处的地位关系不大。标准决定答案，而不是答案决定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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