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米高台,1秒失误,终生瘫痪,她让张艺谋愧疚一生
随着国力日盛,越来越多的中国人,站到了全世界的聚光灯下享受着掌声和荣誉。
可在14年前的北京奥运会上,有人却因为一场赛事黯然离场,开启了自己艰难的人生。
她是刘岩,那个在2008年北京奥运会开幕彩排意外跌落的舞蹈演员。
我会一辈子跳舞
刘岩的经历,总会让人想起一个安徒生童话《红舞鞋》。女孩穿上红舞鞋,便不停不休,不受控制地跳起舞来。
舞会上,她艳绝四方,倍感荣耀,然而当她不得不在红舞鞋的指令下,在荆棘和泥泞中翩翩起舞时,却筋疲力尽,鲜血淋漓。
最终,女孩祈求刽子手砍断她的脚,才获得了久违的宁静和幸福。
那双红舞鞋是天使,也是魔鬼。
对于刘岩来说,舞蹈也是如此,她曾被认为是为跳舞而生的天才少女,舞蹈把她带到千万人仰望的舞台,然而也是舞蹈让她瞬间跌落深渊,终身以轮椅为伴。
怎样去理解命运的残酷和诡谲,成了她后半生的课题。
刘岩出生于内蒙古呼和浩特,幼时体弱多病,爷爷便取名“岩”,他希望这个女孩儿坚如磐石,没想到一语成谶——坚强成了她喜忧参半的生命中的底色。
9岁时,一次偶然的机会,形体优美,面容姣好的刘岩被选拔进入了内蒙古歌舞团,成了一名小舞蹈演员。
虽然年纪小,经验少,但在舞台上表现亮眼的刘岩很快受得了老师青睐,她对刘岩说:“你的条件很好,是个天生的舞者,如果能接受更专业、更系统化训练,将来必定大有可为。”
在老师的鼓励下,刘岩报考了中国最好的舞蹈学校——北京舞蹈学院附中,独自来到北京生活。
初到北京,同学们是来自全国各地的“好苗子”,她原来在内蒙老家的骄傲和优秀荡然无存,同时骨子里不服输的劲儿也被激发出来。
“有时动作做不好,老师也不说什么,只是把位置从第一排调到最后一排,压力更大了,好几天心情不好,吃不下饭。”
当时学校里的晚自习是自愿参加的,可刘岩每晚必去,她每天都比同学多练一两个小时,春节回老家也不间断。
日复一日的坚持,让刘岩的基本功比所有人都扎实,身体柔韧且控制能力非常强,尤其腿功更是卓绝,老师和同学甚至直接叫她“刘一腿”。
那时候的刘岩,像一颗冉冉升起的业界新星,开始在全国比赛中崭露头角。
大学毕业那年,她受邀去景德镇表演一部舞剧《瓷魂》,成为几百人中唯一可以独舞的舞者。
2004年她以独舞《胭脂扣》获第六届全国舞蹈大赛金奖;
2005年,以独舞《桔子红了》获“荷花杯”全国舞蹈大赛金奖;
2006年,和前辈杨丽萍、谭元元一起在春晚舞台上表演《岁寒三友》;
2007年,在中国“文华奖”中,主演舞剧《筑城记》和《红河谷》荣获双奖;
同年,代表中国参加首届亚洲青年艺术节荣获第一名。
在2008年奥运之前,刘岩的路一直很顺。“一直以来,我人生的规划就是跳舞,一直跳下去,跳到50岁、60岁……我特别喜欢大家看我跳舞,跳的时候感觉特别张扬、自信、骄傲,恨不得你们群舞都别动,就看我一个人跳。”
意外来临
如果不是那场意外,舞者刘岩的人生可能是一路开挂,可灾难来临之前不会跟你打一声招呼。
2008年北京奥运会招募,刘岩通过层层选拔,拿到了奥运会开幕式邀请,在独舞节目《丝路》中担任A角。
她不停地彩排、训练,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但就在她从“电子薄纸”跳跃到花车时,花车比预定时间提前挪动了一秒,刘岩不慎从三米高台坠下。
现场上万人都停下来,全场安静到可怕,刘岩一个人,静静地躺在鸟巢底下。
昏迷状态的刘岩只感到双腿有灼烧感,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后来,她在医院病床上醒来的第一句话,是问导演:“明天是五点钟到鸟巢吧?”
今天的工作已经完成,第二天还要来鸟巢继续跳舞,这就是她的全部意识。
尽管刘岩不想掉队,可导演组不得不为了保障开幕式的顺利举办而启用B角演员取代她。
七天后,刘岩的主治医师通知她:“你是脊髓完全性损伤,接下来的日子,你得坐轮椅,你瘫痪了。”
“瘫痪?!”
“瘫痪这两个字怎么写?我怎么会瘫痪?”面对医生的提醒,她本能拒绝。
甚至相信自己是可以克服病症的,从小舞蹈训练,受过那么多苦,什么困难没经历过!
在她的经验中,自己咬牙坚持往往都会有好的结果,所以这次也一定可以通过练习,用双腿走出医院。
从2008年夏天到2009年春节之前,刘岩都坚信自己是不可能坐轮椅的。
她暗自较劲,抱着只要积极治疗,总有一天能再次站起来的信念安慰自己,对抗着康复过程中种种炼狱般的磨难。
对于习惯优秀的刘岩来说,厄运的杀伤力尤甚。
因为天赋过人或者天道酬勤等等都可以成为通往优秀的台阶,而一次次更高、更快、更强的成绩可以在经年累月中喂养出一颗骄傲的,不甘居于人下的心。
然而硬币的另一面则是,早年过于顺风顺水容易对失败、对意外之灾的阈值过低,习惯了高歌猛进的畅快淋漓,便不容易接受高低起伏的各种波浪。
面对逆境,有人一蹶不振,沉沦不醒;也有人靠着心里的骄傲和不屈,把自己从泥地里拔起来。
我有一位中学同学,一直都是“别人家的孩子”,可在高考前遭遇家庭变故,他只能暂时去农村的亲戚家生活,每天干农活,甚至扛木柴、搬砖头,给自己挣学费。
后来那位同学成功考取了北京名校,再见时,他眼里除了得意还多了几分沉稳和坚毅。
他说那段时间不管白天干活多累多脏,晚上他一定要抽一段时间拉小提琴。
那时候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那么执着,现在回忆起来,那是一个少年对于生活的不甘吧。
从灰烬中走出来
在医院努力复健半年后,刘岩始终无法唤醒腰部以下沉睡的神经。
2009年她见到了桑兰的主治医师瑞格纳森,这位专业权威的脊髓损伤康复专家见到刘岩的第一句话,就是让她停止治疗。
权威专家的直言和毫无起色的康复训练,彻底击碎了刘岩心存的幻想。
那天,她把自己关在病房里,痛哭一场,也终于开始理智面对现实——这双腿再也不能支撑她跳舞了。
痛定思痛,触底反弹,刘岩明白了自己必须为生活找到一个新方向。而具体能干什么,她也不清楚,但绝对不是继续躺在医院。
当时一位朋友建议她不如读书,攻读舞蹈专业学位,既然身体不能舞蹈,那就在文字中继续学习舞蹈的博大精深。
刘岩起初是不自信的,自己二十多年的光景都在舞蹈房和舞台上度过,复杂的课业和理论性强的知识对于她来说,太陌生,然而朋友的一句“你要相信‘相信’的力量”让她决定放手一试。
不同于一般的学生,刘岩在学习理论知识的同时还要兼顾身体康复,有时在课堂上一坐就是三四个小时。
她在轮椅里不能动,身体开始长褥疮,为了让身体适应上学的环境,她把所有的课余时间都花在健身房里。
两条腿绑着漂流棒练游泳,上肢举哑铃练臂力。
“最坏的都经历过了,我心中只有一个信念:相信以后会越来越好。”
功夫不负有心人,刘岩花两年时间写出了20万字的博士论文《手之舞之——中国古典舞手舞研究》,填补了中国古典舞研究领域的一个空白。
后来,坐在轮椅上的她,开始以手舞的方式重返舞台,她还重返北京舞蹈学院的讲台,把自己的经验传授给学生。
刘岩常说:“现在的我,有两条腿。一条是舞蹈,一条是公益。”
除了更深耕舞蹈外,她还热衷公益,成立了以自己名字命名的“刘岩文艺专项基金”,关注贫困、孤残儿童的艺术教育。
有一次,她去看望专项基金资助的孩子们,冷不防嘴里被塞进一块巧克力。
她的舌尖重新回忆起这种甜蜜的味道,那是她受伤后再也没碰过的甜品,原来自己在沉溺于失去双腿的悲伤时,已经错过了这么多。
后来,到每年的7月27日这一天,刘岩都会跟自己对话,重新看待高空跌落的那个瞬间对自己生命的改变。
早年间,她更多把这个意外定义为负面,但她现在“间歇式”地觉得,“有时候它也会带给你生命不同层面的美好。”
“上帝给你关上门但会为你打开一扇窗。”这句话只说对了一半,刘岩曾这样解释过自己对这句话的理解:“这扇窗要自己去推,而不是等着谁打开。”
向前看,因为无路可退
在一次访谈节目中,主持人问刘岩:如果当年不出事,如果一切顺利,今天的刘岩会怎么样?
刘岩沉默了片刻。
是啊,在2008年8月8号那个晚上,当北京奥运开幕式被全世界盛赞的时候,如果是她舞着长绸跳《丝路》。
她或许会达到很多舞蹈家一生都达不到的事业高度吧,或许还会在历史上留下一处小小的落笔吧……
然而当初那个无比荣耀的梦幻足以成为吞噬她的噩梦,沉溺其中只能越陷越深,无法从挫折和不幸的真实生活真正地站立起来。
刘岩微笑却坚定地拒绝:这个不能想了。
真是智慧的姑娘!那段最艰难的时期,刘岩最大的敌人不是来自外界,而是来自内心。
对过去无法改变的后悔和遗憾,对未来不确定性的担忧和恐惧,如果任由这些悔恨和恐惧在心里发酵,它们会不断向她张开血盆大口,负重前行,每走一步,都需要克服其投射下的阴影。
与其自我沉浸,让自己陷入情绪的泥潭中,不如换一种视角,跟过去的生活和解,放过当下的自己,平和而充满期待地迈向未来。
不论过往,向前看,让现在的我跟过去的我保持距离,最好的办法就是充实自己,去开启一段新的冒险和探索。
当你的生命足够丰满、充实的时候,你再回过头来看自己,就会发现:以前总觉得黑云压境,阴霾密布,其实放到漫长的人生中看,或许只是尘埃。
如今,坐在轮椅上的刘岩或许难再现舞台上的高光时刻,却比曾经那个 “刘一腿”更松弛,更爱笑了。
“到现在我会觉得,这个事情已经发生了。英文中有一个词,better,我很喜欢。可能best对每个人来说,标准不一样,但better就是,在那个转折点后,每天你会很享受,很快乐。”
很喜欢《知否》的这句台词:既入穷巷就该及时调头才是,不可等一世消磨,悔之晚矣。
人来这世上一遭,本就是要好好过日子,朝前看,向上走,按照自己的意愿,好好经营这一生,所谓名誉、金钱都是外物,每个人最应该珍爱的,一定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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