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易峰，嫖娼大数据中的一个分子

“为什么男人去嫖娼？因为 she never says  no（她从不拒绝）。”

每当有顶流男明星登上“平安北京”，总会引发这样的疑问：他长得好看，又有钱，按道理不缺性资源，为什么还要偷摸去做嫖娼（这么高风险的事）呢？

这个问题，可能是理解性产业“屡禁不止”的关键。

人大社会学教授潘绥铭团队曾在 2000-2015 年对中国人口做了 4 次抽样调查，结果显示：在 21 世纪的前 15 年里，男性嫖客一直在增加。

同时，“嫖”是一种阶级行为。越有钱，嫖得越多

嫖娼的主力年龄段是 ：25-39 岁（但各个年龄段都有在嫖）

▷ 35 岁的李易峰，不过是大数据中的一个分子。但数据只是数据，有助于理解全貌（请勿跳脚）

嫖客的心理动机很复杂。

总体来看，嫖娼不仅仅是为了“买性”，嫖娼是为了买到一种“性别关系”。

注：本文对探讨娱乐圈的事没有兴趣，只展现一般情况。虽然我们以异性恋男嫖客为文章主体，但不代表女性不嫖。一个事实：女性也会买春，但男性往往是主力消费者。以及，男性性工作者的主要服务对象，同样也是男性（Dylewski&Prokop，2019）。

01 嫖客的 5 种心理动机

也许你会觉得，“为什么嫖娼”是个蠢问题（为了性呗）。

但全球因为嫖娼被捕的罪犯（以及非罪犯）样本告诉我们，男性向女性购买性行为的动机是复杂的，至少存在 5 个他们愿意坦白的理由（Ondrášek 等，2018）。包括：

1）想要与各种女性性工作者发生新奇、刺激和“禁忌”性行为，这些女性可以满足他们的同时，“可以被蔑视”。

2）寻求现有伴侣不愿意（或不太可能）提供的特定性行为；

《榴莲飘飘》

3）嫖娼，意味着你可以在没有情感卷入的情况下，以一种类似“消费”的方式感知性，这比普通的浪漫关系、找炮友、一夜情要简单得多；

4）渴望支配和控制，因为女性性工作者通常“脆弱且顺从”。

《妓院谈话（Conversations In A Brothel：Men Tell Why They Do It）》一书中记录了某位买春男子的内心想法：“这是唯一一个让我觉得我可以成为男人的地方”。因为他觉得“男人就应该是这样。不会内疚，也不会感到与社会格格不入”。

5）寻求安慰、陪伴、爱和亲密感。

这是一个挺反常识的现象：存在一部分嫖娼男子，确实很在乎性工作者“感觉好不好”，她们有什么个人故事啦 blabla……他们会与之倾诉内心，寻求情感联结。研究者认为，这组男性嫖娼的动机实际上可能是长期交配努力的信号（想要找个伴侣）。

02 嫖娼一般在什么情况下发生？

潘教授团队对 7288 名买春男子的调查发现，有几大因素与“嫖娼”行为显著相关（注意是“相关”而不是“因果”）：

男性的酒局和社会交往，与嫖娼可能性增加有关。

已婚。婚姻并不会约束这部分男性，反而让他们的嫖娼可能性提高 62%。

男性的各种“非主流”性行为。如果他们曾接受“三陪”、有过群交、一夜情等等，都会显著增加嫖娼可能。

有性病。不仅仅是嫖娼男子更容易得性病，得过性病的男子也容易去嫖娼。

但这些被访者中，有相当一部分人认为，嫖娼行为的发生，也不全是因为性欲，而可能是出于“今天感觉烦恼或高兴、工作劳累或轻松、遇到悲事或喜事”等等。

简单来讲，他们觉得此事为“兴之所至，稀松平常”。

《性工作者 2》

研究还提到，嫖娼发生的另一个常见状况：被朋友拉去，跟兄弟们一起嫖。

针对这个场景，上野千鹤子在《厌女》中描述过“男性共同嫖娼”的另一层心理动因：和战争时期的轮奸行为类似，男性共同嫖娼，是通过“把女人视作共同祭品”来增进连带感的一种仪式。

这也是为什么一些女性主义者“极力反对嫖娼”的原因之一。在这种状况之下，女性通常被视为只具备“性属性”的物体。它根植于社会厌女症和强奸文化的土壤，为“有毒的男子气概”服务，而身处其中的性工作者根本没有“自愿”可言。

至于为什么“嫖娼寻求的是性别关系”，《性之变：21 世纪中国人的性生活》这样解读道：

男嫖客在挑选“小姐”之前，通常还并不知道对方的性技巧如何。他们挑选的是“符合自己性别观念”的性别关系。

无论男客最终与“小姐”做了些什么，他们在去找“小姐”的时候，其实首先考虑的都是寻求一个符合他们所需要的“女人形象”的“小姐”，然后再与这个女人发生性行为。倒不一定非要超过他自己的其他性伴侣，而是要求两个极端：要么很相像，要么很不同。

“男客”所需要的“女人形象”，主要来自现实生活中一般女性在一般意义上的不平等，来自我们这个社会对他们进行的男性中心倾向的熏陶与规训。例如，我们所访谈到的“男客”，曾经给我们描述出许许多多各式各样的“女人形象”；但是我们也从来没发现，“男客”与“小姐”之间曾“平等”地相处。

《出租车司机》

03 那么，爱嫖娼 VS 不嫖娼的男性

是否存在关键区别？

有的。

心理学家 Adam C. Davis 等人发表在《Front. Psychol.》上的一项研究，总结了“买春”与“不买春”男性在人格主要维度（即情感、动机、思想和行为）的持久个体差异。他们发现：

1）具有“黑暗四分体（自恋、马基雅维利主义、精神病和虐待狂）”人格特征的男性，更容易去嫖娼。

通俗来讲，这是一种比较阴暗的“混蛋」特质。他们可能表现出很高的偏执水平，自恋，对他人的同理心不强，不太愿意信任他人，更可能将施暴行为作为增强自己权力感或价值感的方式。在某些情况下，他们善于权术和谋略，甚至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他们的嫖娼动机一般不是“寻求爱和亲密”，而在于“对性工作者拥有权力和控制感的兴奋”和“发生兴奋性行为的同时轻视她们”。可谓是“爱玩女人的厌女症患者”。

有没有很像“霸道总裁”？

吊诡的是，既往的数据显示“黑暗四分体”人格者确实可能有更大的社会成功，也更可能成功地繁育后代——我想，这大概正应验了“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的那句老话吧。

黑暗四分体、动机和嫖娼类型。与室内嫖娼（如三陪）相比，在室外嫖娼（如街头卖淫）的男性中，四分体特征更普遍

2）此外，还有一些人格特质与嫖娼相关：

更高的有毒男子气概（hostile masculinity，这是一种对女性的敌意和玩世不恭，倾向于凌驾和控制女性的态度）；

冲动、寻欢作乐和自我防御程度较高；

更高的感官寻求（sensation-seeking）水平（即，渴望寻找新奇刺激的活动）；

支持将性视为商业交易的男性；

在自尊方面得分低的男性。

3）研究还发现，具有“诚实和谦逊”这两个人格特质的男性，更不易嫖娼。这两个特质，与每个黑暗四分体特质都负相关（Lee 等，2013）。

《榴莲飘飘》

嫖娼作为一种古老的行业，根植于长远和深厚的文化。

“为性付费”的成因相当复杂，它背后可能是孤独、纯粹欲望，甚至是“精神疾病”的某个切面。

从性别视角来看，它也是厌女症的产物，它不是“大多数男人都会犯的错”，而是“许多男人喝白开水”一样的故事。

参考文献

[1]Davis et al,. The Dark Tetrad and Male Clients of Female Sex Work. Front. Psychol. 17 September 2020. DOI: 10.3389/fpsyg.2020.577171

[2]潘绥铭，《给“全性”留下历史证据》，（香港）1908 有限公司出版，2017 年6 月 

[3]潘绥铭，黄盈盈，《性之变：21 世纪中国人的性生活》，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3 年 8 月

作者：江湖边

责编：ku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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