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意书写新鲜的、有希望的生命

原标题:我愿意书写新鲜的、有希望的生命

60岁“少年”何大草:

我愿意书写新鲜的、有希望的生命

何大草(熊燕摄)

何大草给读者签名。(张杰摄)

《隐武者》

作家何大草从小喜欢《水浒传》,看了小说不过瘾又看连环画版,痴迷到一个人走路时,脑子里经常想到施耐庵笔下的人,武松、林冲好像进入现实当中,成为自己生活中的伙伴。长大后他多次重读,还是觉得好,认为其与《红楼梦》形成“一文一武”两座不可缺少的中国古典小说高峰。久而久之,渗透到自己的一言一行,被身边朋友发现了,就跟他建议,“你可以写武侠小说。”

不是武侠小说

是“武小说”

何大草对武侠小说没有偏见,他喜欢看武侠小说。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意识到,再优秀的武侠小说也有不足之处。最常见的问题是,写得太满了,缝隙留得不够。让人回想的东西不够。当然他也理解这是有原因的:很多武侠小说一开始是在有发行量诉求的报纸上连载的,要在短时间完成,而且大众读者对故事、节奏有一定的要求。何大草很庆幸自己写“武小说”,情况完全不一样,“我的写作时间节奏非常从容。完全不着急发表、出版。”《隐武者》2020年开写,写了三万字,又被他完全推翻了。重新慢慢写,写好又改。他认为,在这个过程中有新的东西生长出来。

《隐武者》里故事主场景是在成都周边的刘安镇。与“隐武者”这个书名相对应,小说中的习武者不是在飘渺的江湖上混迹来去无踪,而是在小镇上生活的普通劳动者。他们往往从事着平凡的职业,过着恬淡、闲适的生活。他们有高于常人的志趣,而无斤斤计较的现实庸俗。整个小说行文质朴、紧实,举重若轻,不乏情趣、机锋。没有大面积抒情或者风景描写。不少读者看出,这小说中带有中国古典小说的气质。事实上,这也正是何大草几十年沉浸阅读《水浒传》,在艺术上向其致敬的自然结果。此外,何大草极其欣赏《儒林外史》,从中领会,白描、克制、有韵味是高级的小说语言。

希望自己的创造力

一直生长

但何大草以前不这么写小说。比如他以前的《盲春秋》《刀子和刀子》,都不是这样的气质。50岁之后,他开始自觉地、更有意识地从中国古典小说中汲取美学养分,更倾向于向中国古典小说学习技艺:语言简洁清晰,写景多用白描,讲故事很精彩。《拳》《春山》《隐武者》都是这种有意转变的成果。何大草将自己这种小说风格的改变称为“衰年变法”,并坦承这种转变是从齐白石那里得到的启发。

“我很喜欢看齐白石的画,我认为他画得好的,基本都是他70岁之后完成的。他的画风从早年的冷逸转向了晚年的温暖、活泼、清新。这给我很大的安慰:一个创作者,在晚年依然有创作力提升的可能,依然可以有青春的面目。我理解的衰年变化就应该这样:在艺术家的自然生命看似好像衰落的时段、收敛的时段,依然能够有足够的生命力去创新,去表现有力量的、新鲜的、有希望的生命。我希望自己的创造力一直生长,指向陌生,而不是重复熟悉。”何大草说。

今年60岁的何大草,鬓发已花白。但不影响他气质清俊、瘦削,有少年气。何大草说,他不是很在乎外貌是否苍老,白发也不染。“作为一个作家,我理解的少年气是一种理想主义。青春少年是有理想主义的,最本质的东西就在这上面。如果衰年迎来了一个生机,你得抓住它,因为它更丰富复杂,那种忽然的绽放就是少年气。秋天,看起来衰朽的树木在寒冬中绽放,比如,腊梅,那就是少年气,又浓又纯又香又迷人,极其有生命力。这就是我理解的少年气。”

何大草是地道的成都人——成都出生、成长、求学、工作,一直没离开过成都。在他身上,有成都这个城市的一些特点:温柔、自然、有很好的审美品味。何大草自幼受到良好的家庭教育,在川大读历史系,毕业后做文化记者多年,之后又去川师大做大学老师。总体来说,这是比较顺的人生。这或许也能部分解释为何他的文学作品里,很少有浓烈的观点输出,也不刻意表现哪个人物的大历史抱负,更多的是对一种日常的善、美的表现。

在《隐武者》中,在晚清成都及周边小镇这个历史时空里,主角们各有各的艰难。在很大的局限性里,他们依然展现出人性的诸多可贵之处。他们当时的具体生活是什么样子?在非常短暂的好时光里,如何享受美食,如何赏花、雪等等。

虽然小说里的情节、人物都是虚构,但镶嵌其中的普通人的日常生活、城市街巷细节,却来自何大草真实的生活体验。出生于上个世纪60年代的何大草,上小学曾有一段必经之路,是成都羊市巷,然后是羊市街、东城根街,街口就有一个卖锅盔的摊摊儿。打锅盔的声音和锅盔的香气,伴随着何大草每天上学放学。少年时代的记忆,一直在他心里生长,并蔓延到他的笔下。

于是在《隐武者》开头,就是一个安静生活的老人打一手好锅盔,他有一个惊天动地的过去,但秘而不言。

对话

写作不完全是一门手艺

但它首先是一门手艺

从《春山》《拳》到《隐武者》,何大草最近几年不断抛出力作,且都销量不俗。写诗人王维的小说《春山》已加印六次,累计销售五万多册。这在纯文学类的图书中是很好的成绩。《隐武者》先在《小说月报·原创版》2022年3期、4期连载,又由乐府文化策划出版单行本。迈过人生的中场,他按照每年一部作品的频率出现在公众视野里。

10月1日,在成都,屋顶上的樱园,《隐武者》首发活动上,何大草与策划出品这部作品的乐府文化创始人、出版人涂涂进行了对谈。封面新闻记者也趁此机会跟何大草有一番交流。

封面新闻:从去年的《拳》到今年的《隐武者》,你都在实践着“武小说”的写作,得到了普遍的好评。在你心中,“武”的核心是什么?它与“文”是怎样的关系?为什么对选择用“武”来述说你的生命感和历史观如此青睐?

何大草:我理解的“武”不是暴力,而主要是一种力量,尤其是对自我的掌控力。习武的人,往往四肢敏捷,反应能力也快。“武”涉及到身心关系,“武”到了最高境界其实是哲学,是“文”。你看李小龙影响之大,其实不光因为他的武术,而在于他是有哲学头脑的人。他的老师叶问也不是一介武夫,而更像是一个书生。

封面新闻:《隐武者》里成都以西偏南刘安镇,让人一看就知道这实际上是安仁镇。小说中有安仁镇真实的故事或者人物原型吗?

何大草:完全没有。安仁镇只是我借来用一下概念:小说里的主人公一家,要放在清末成都周边的小镇上展开,那么这个小镇要足够富庶才行。安仁镇符合这个条件。

封面新闻:你在川大读的是历史专业,但并没有走历史专业研究的路子,而是去当了记者,又去从事文学写作,到高校当老师。历史专业的学习对你的写作带来怎样的影响?

何大草:我对历史的兴趣跟青少年时期读了一些书有关。我家里有一套范文澜先生主编的《中国通史简编》,写得很好。里面有很多细节,我觉得像小说一样好读。我母亲单位书架上有一套《史记》,我也借来看。虽然不太懂,但也加深了我对历史的兴趣。但是真考到历史系,我对当时学到的研究方法,并不太喜欢,所以也没有从事历史研究的想法。但我一直对历史阅读保持浓厚的兴趣。毕业后我当记者,最开始是在副刊当编辑。有段时间我负责“话成都”“街名考”这两个栏目。我到处找老先生们聊,邀请他们写稿。还策划过专版“老成都”。我记得还带着笔墨去省医院找艾芜先生,帮我们题写“老成都”三个字当刊头。我一边邀请别人写稿,我自己也写,还阅读了很多跟老成都相关的历史书籍。这段经历,又让我以一种特别的方式与城市的历史保持着密切的关系。

封面新闻:你现在在屋顶上的樱园开写作工坊,指导有文学创作兴趣和潜力的普通人学习创作文学作品。对于被无数人问过、回答,但一直没有定论的“文学写作到底能不能教”的问题,你的观点是?

何大草:我觉得,写作不完全是一门手艺,但它首先是一门手艺。但凡是手艺,都可以教。所以写作虽然有不可教的因素,但也有可以教的部分。就像一个武馆,或者一个工坊。学习文学写作,可以从学手艺的细致、耐心、基本功开始学起。我觉得,一个初学者,第一步先不说虚构能力,而是应先训练自己把一个事情、事物写得清楚、清晰。如果一个小说写得让人看着云遮雾罩,给我说这是现代派,我是不认可的。你看《老人与海》很现代派、很意识流,但故事也写得很清晰啊。生活中我们也会发现,有人在讲述或者转述一件事情时,讲半天别人也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这就是不清楚。

封面新闻记者 张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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