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满子七绝一首

来源：淘生活问答时间：2022-07-26 10:01

原标题：何满子七绝一首

内蒙古教育出版社2018年8月印行了一本三人合集《三庐微书话》，第五十页有插图两幅，其中一幅是何满子手迹，他在自己著作的扉页空白处手录旧作七绝一首，被《三庐微书话》三个作者之一、书法家淡庐释文为：“文章何处见工夫，厚积恢升多有馀；苦叶繁荣归淡泊，腴中拙作更舒徐。”七绝全诗抄录后，是“旧作赐文友一绝请正”的说明。抄录时间为“〇七年七月”。何满子手迹中本来是没有标点符号的，竖写自右至左，一句一列。

然而读过几遍，总觉得好几处有不通之嫌。好在有清晰可辨的手迹作插图，可以试着重新弄出准确的释文来。

第二句，细辨手迹，原来是“厚积恢然刃有馀”，辨识错了两个字，导致全句表达不出本来的意思了。“厚积恢然”，是“厚积恢恢然”因七绝每句七个字的限制而略掉一个“恢”而成的。“厚积恢恢然”，源自柳宗元《答韦中立论师道书》一文。

柳宗元《答韦中立论师道书》如同标题所示，就是一封书信。在答复来信时，柳宗元对来信者韦中立请求拜师的意愿予以果断拒绝，直截了当地表明不能给韦中立当老师。柳宗元在回信中这样写道：“吾子行厚而辞深，凡所作皆恢恢然有古人形貌，虽仆敢为师，亦何所增加也？”

何满子对于见功夫的文章还有更高的条件，即“若弃繁荣归淡泊”，就是把“繁荣”全抛掉！“繁荣”，就是字句文辞繁华如锦，徒有浮泛的漂亮。第四句便是何满子心目中见功夫的文章之具体样貌，即“腴中拙外更舒徐”。何满子讲的“舒徐”是一个高境界的行文要求：舒缓行文，游刃有余地顺着思路徐徐推进，使得文章有看头。具体呈现的外观形式，就是“腴中拙外”：内容是饱满的、充实的，但所使用的语言却是朴拙如老百姓日常说话。

把“恢然刃有馀”误释为“恢升多有馀”、把“若弃繁荣”误释为“苦叶繁荣”、把“腴中拙外”误释为“腴中拙作”，有一个共同的后果，就是无解——根本解释不通。把“腴中拙外”的“外”错误地辨认为“作”，对于一个书法家，是不应有的失误，因为紧接着的下一行就有“旧作”的“作”，书法家对字的写法应该极其敏感才是。在何满子的手迹中，“作”和“外”的走笔，判然有别。

据何满子自撰《治学简述》，他“特别钟爱鲁迅著作”，而且“每年通读《鲁迅全集》一遍”。如此这般的大读书家，是不可能连一首七绝都写不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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