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澜壮阔书写家国情怀

来源：淘生活问答时间：2023-04-03 08:57

原标题：波澜壮阔书写家国情怀

《父父子子》

梁晓声著

中信出版集团

2022年12月

文清丽

梁晓声是一位心中有情怀、胸中有大义的优秀作家，他的作品部部洋溢着家国情怀，我以为这是他成为文坛长青树的不二法宝。

他早期的知青系列小说《在这片神奇的土地上》《今夜有暴风雪》，使我迷上了他。故土难舍，梁晓声才写出了获得茅盾文学奖的《人世间》。正当我惊叹他年近古稀，仍宝刀不老，没想到他又推出了反映一对八〇后中文系男女爱情故事的《中文桃李》。这对老作家来说，写这种题材真是挑战。梁晓声写得一点都不违和，行文青春气息跃然纸上。

事隔一年后，他又推出了长篇小说《父父子子》。我猜测他仍然情寄故土，写主人公与父亲的关系。或者是在主人公与父亲在京的生活，这也是他散文里最催我眼泪的。据他说他的父亲还拍过电影，这样的父亲一定能在梁晓声笔下更加动人，可是他却出人意料地写了让我吃了一惊的历史题材。

小说以东北高氏、纽约赵氏等四个家族四代人的命运为线索，历经四代人，跨越五十年。从抗战、内战，抗美援朝和开垦北大荒等经历，以高亦林与儿子高鹏举，高鹏举与儿子高坤，高坤与儿子高山，赵而已与儿子赵世杰等父子的人物命运展现哈尔滨旧事及革命图景，是一部具有历史使命的家国情怀作品。

首先故事鲜活生动。抗日战争时期的哈尔滨，东北巨商高鹏举本可以凭着“美国人”的身份远走大洋彼岸与妻儿团聚，却选择散尽家财，留在国内，支持革命。高鹏举的小舅子、纽约唐人街青年赵世杰出身中医世家，梦想成为百老汇萨克斯手。他却花光积蓄想要灌上几百张唱片，让《义勇军进行曲》的悲壮之声响遍祖国。在民族危在旦夕之时，身为华人青年，他毅然选择加入“飞虎队”，奔赴惨烈的远东战场。

是什么原因让他们作了如此抉择？作家借主人公高鹏举对妻子的话作了回答：

“不错，你有美国国籍，但你有祖国吗？如果有，是哪一国？”

他将“祖”字问出强调的重音。

我以为这是全书的魂灵。正因如此，高鹏举从小在美国长大的儿子高坤，受父亲影响，决心留下和父亲在国内生活。父亲和恋人为了支持革命被特务杀害后，他决然参军，经历了抗美援朝，受伤失忆后，先在钢铁厂工作，后带着儿子高山来到北大荒农机具修配厂，成为一名普通工人。虽然因家庭问题，受到不公正的待遇，但他仍不气馁，用留学苏联学习的拖拉机制造知识，埋头在这片贫瘠的土地工作，研究出了联合收割机。当耄耋之年的母亲赵淑兰要带他回美国时，他仍选择留在故土。他的儿子高山在美国航空科技专业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后，又选择回到中国，准备参军。

说实话，起初读这样的作品时，我是担心的。作为作家，我每写自己不熟悉的题材时，总底气不足，因为情节好编，细节难做假。当我读《父父子子》时，我好似摸到了50年来书中所述之人与物的质地与肌理。形形色色人物的穿着、大街上店铺橱窗里的广告、旅馆、饭店、商店、报刊等，一定经过了作者的反复查阅考证。比如小说刚一开始出现的病人圣比埃尔，据说作者起初设计他是黑人，查阅资料和采访后，得知黑人没有到过哈尔滨，便废掉前面写的五百多页，把该人换成了犹太人。对一个没有几出戏的配角，作者都如此严谨，可想而知主人公生活的纽约唐人街和哈尔滨五十多年的历史，作者下了多少功夫。

梁晓声在书中不吝笔墨地描绘了东北沦陷前异彩纷呈的哈尔滨，那种满城的文艺氛围，如书中多次提到的丁香一样，让人如闻其香。高鹏举的妻子赵淑兰是中国医生世家的移民第三代，跟随着她的视角，作者又将我们带到了20世纪30年代的美国纽约唐人街。在赵淑兰的讲述里，早年间远渡重洋来这里落脚讨生活的广东人、福建人乡音不改、比邻而居，生活辛苦，却安宁祥和。战争爆发后，他们得知祖国的战况令人揪心，便省吃俭用，从并不宽裕的积蓄里，拿出钱款为家乡募捐。

人常说，小说开头最难，这么一个宏大又磅礴的主题，著名作家梁晓声怎么开头呢？小说第一句：圣比埃尔就要死了。作者以一个配角——外国人为入口，引出了主人公红色资本家高鹏举与他家人与朋友的故事。越读越觉别致，有二两拨千斤的分量。为了一句话守诺，千金难抵，人物的魅力瞬间抓住了读者的心。

行文在历史进程中，既写出了主人公倾毕生精力做的大业，又不吝惜笔墨写出了他们独特个体生命中的情趣。比如一直贯穿全文的萨克斯线，还有高鹏举隔着大洋发给妻子的电文，说了家事后，又说院里丁香盛开，满院香气，以不能与爱妻共赏为憾，使一部磅礴厚重的史诗中，又多了儿女柔情。

因特定的家庭背景，注定了高坤一生的坎坷，而那些一生追随他父亲的至亲好友赵永亮、孙明远、山花婶等，都拼尽全力保护着他。这种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浓浓情谊，是梁晓声作品中常有的动人主调，也是中华民族传统所倡导的金兰之情，它使失去父亲、远离母亲的高坤在孤苦岁月中成为最温暖的依靠。

高坤在农场的生活，我认为是全书写得最好的，让人异常亲切，因为我当兵就是在部队的一个农场，我和我的战友们穿着军装，种庄稼、养鸡、做方便面。高坤农具创新，让我会心一笑。他在国外生活的母亲回国怕儿子经常去连队得踏冰跋雪，要开支票给他买马，真实可信，一方面长年在国外生活的她不懂部队的规定，另一方面又体现了母亲心疼儿子的心情。让我想起了我在部队当兵时，母亲来看我的情景。

全书视野开阔，从哈尔滨到纽约唐人街，从香港到北大荒，从北大荒到北大仓；从高鹏举身穿貂裘继承万贯家财，到儿子高坤暮年回到儿时的唐人街旅游观光，高家父子以及与他们血脉相连的异姓亲人所传承的，是中国人精神信仰里的底色。如果说，梁晓声的《人世间》从人间烟火里写出了中国人内在最柔软的深情，那么《父父子子》就是从浩荡的历史长河中，写出了他们无论身处中国，还是异国，都阻挡不了他们坚不可摧的爱国心。

行文艺术手法新，多次换人称，先使第三人称讲述故事，接着是赵淑兰。抗战胜利后赵淑兰携子回到中国，叙述的视角由此变成了她刚满十八岁的儿子高坤。接着又是下放的作家赵的身份讲述故事，通过众多人的视角来讲述故事，既亲切又使事情客观而饱满。如聊家常般多视角道出了一群或有或无血缘关系的人相继舍生取义、做出生死抉择时的矛盾煎熬以及最终的坚毅决绝，使全书洋溢着民族的浩然之志，书写了一曲动人的爱国之歌。

全书四十多万字，跨越时空，人物众多，有爱吹萨克斯的红色资本家高鹏举、高坤父子，有华侨英雄赵世杰，烈士后代、北大荒建设者孙明远，有热血奔涌、敢爱敢恨的秦君茹等，鲜活的人物形象跃然纸上，勾画了一幅动人的群像。全书把人物曲折的命运与国恨家仇穿插其中，既是铁血儿女的列传，也是民族奋斗之白描，是一部值得阅读的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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