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始终在云端飞行

来源：淘生活问答时间：2022-08-03 15:31

原标题：他始终在云端飞行

东航事件发生时，我正在读圣-埃克苏佩里的《风沙星辰》。

新闻里，生命一旦落入命运的股掌，是那般无能为力。面对凋零，人们满含热泪，掘土刨泥，却依然束手无策。此时，生者与死者，一样孤立无援。巧合的是，圣-埃克苏佩里（1900—1944）的生命，也是“迷路”在一次飞行任务中。书中的文字，同样关于天地之间的生命陨落和意外归来。

惧怕或是讴歌死亡，只因远离死亡，这是一种遥远的敬畏。如同神魔遥不可及，谈之要么至敬要么至畏。可是一次又一次与死神擦肩而过的人，孤立绝望之后，不是敬畏死亡，而是思考生存。圣-埃克苏佩里开始痛心，并非死亡难以挣脱，而是大地上太多沉重的生命，没有在生活中抬起头，没有朝天仰望，没有振翅飞翔。

“在欧洲有两百万人，他们的生活没有任何意义，却依然期盼活下去。”活着，理当值得庆祝，可是圣-埃克苏佩里仍然痛苦，不知如何在迷失的语境中，在沉睡的躯体里，将人类连根拔起？最后一个腐烂，这种胜利显然不是作者想要的。

见过凛冽，于是热盼春风，自会欣赏春风。

圣-埃克苏佩里曾被撒哈拉的黄沙擒获，被焦渴难忍扼住喉咙，当他再次回到如常的生活，他看到的是可爱的同伴，是面目可亲的人们，是退散冷漠的重逢，是跳出沉睡的清醒。令他痛苦的，从来就不是苦难本身，而是人们对苦难的习以为常，以及对彼此的袖手旁观。穷困潦倒的诞生，比富丽堂皇的存在更有意义，如果这将是一个渐渐觉醒的灵魂。

圣-埃克苏佩里的冷峻，并不让人伤感，而且，他有时温情脉脉。在一节次等车厢，一个睡梦中的婴孩，露着一张无与伦比的脸，在这个瞬间，他看到了苦难中诞生的优雅与美好。生命总会到来，让他欣喜不已。在一位白发苍苍的母亲床边，三个儿子在作最后的告别。两代人的“脐带”即将断裂，可是他看到了却是延续与重生。破裂的豆荚，将种子散播在田野中，他深知这位母亲无限平静。生命终须告别，他却并不绝望。

他始终飞行在云端。抬头仰望，星辰如海，他平和静谧，人类总有信仰，那便是人类真正的高贵所在；他低眉俯瞰，大漠如雪，他同样平和温热，人类难逃危险恐惧，唯有如此，人类才算活得完整。

他是一名飞行员，更是一名作家；是苦难的摆渡者，也是灵魂的敲钟人。“只有灵魂，只有它在黏土上吹一口气，才能创造出人类。”圣-埃克苏佩里自始至终都在找寻，找寻灵魂吹出的这一口气，直至被天地吞没。

当花园里开出一朵鲜艳娇艳的玫瑰花，所有的园丁都会感动不已，将它移植，精心栽培，呵护有加。圣-埃克苏佩里在苦苦寻觅人类世界的园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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