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胖：臭衣服、巧退货——白嫖怪眼中的利己主义

原标题：谭胖：臭衣服、巧退货——白嫖怪眼中的利己主义

几年前我看到过一个问题：

“下里巴人的阳春白雪是什么？”

这个问题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下里巴人”是个贬义词，它对应“阳春白雪”分明就是在嘲弄“下等人的优雅”。

我认为这极不尊重，也极有攻击性。

可当我开始写《谭胖》的时候我发现——

原来我攻击性更强。

比如对于一种“智慧”的养成，我认为它必然有其值得探究的原因，如传承中的时代背景。

01

契约精神，是西方文明中的一种缔结原则。在这种精神中没有甲乙双方，只有平等的缔结合约的两类自由人。

这种精神反映到具体细节上则直白浅显：

如今酒桌上的碰杯礼就源于欧洲，无论双方在战场上打得多狠，坐下来喝酒时碰一下杯子表示“放心喝，酒里没毒”则大可一饮而尽。谁要是坏了规矩就会变成众矢之的。

所以像这种繁衍出的准则后来渐渐成为大家默认的生存准则，必须遵守和成立。通俗地说，就是“这个人是否靠谱”。

“靠谱”之于一些文明社会中是一个人赖以生存的标配，而之于另外一些文明社会中却成了“美德”。不得不说在不同的文化体系中，大家都需要时常自视，尽管这很难。

“兵不厌诈”则是东方文明在战争中总结出的经验。

能不能“打赢”也是检验“这个人是否靠谱”的标准。

兵不厌诈这个词源于《孙子兵法》中对战争的极致诠释：

兵者，诡道也。

应该说“契约”与“兵不厌诈”都是为了生存，但具体到实际生活中时，却呈现截然不同的反馈。

如电商平台购物退款退货。

购物即买卖，买卖讲究契约——

东西好，满意，付钱，消费，好再来。

东西不好，不满意，退款，退货，仁义在。

字面上契约是没有毛病的，实际上却大有问题。

我实在不愿意将“兵不厌诈”这个词用在退货上，尽管为了保证消费者的正当权益，许多电商平台都有七天内无条件退货的承诺。可如果这个规则被一些人利用起来，就显得颇有“智慧”。

如早些年网曝某女子在旅游季前疯狂网购一批衣服，穿着它们到景区拍照，等长假过去后又利用“七天”的时效退货。这个事我记得当时还引发了一些争议。不知道这位女士现在生活如何，是否依然在用这种消费方式塑造她的“阳春白雪”。

而在今年，同样的事情再度发生——

其实每年都有，只是今年涉事的群体涵盖了小孩子和大学生，频发于各地的“兵不厌诈”都是这些消费者在契约之外的彰显的智慧，使用了、“不满意”、退货、退钱。

商家收到退货后集体斯巴达了：

衣服脏了，臭了，还有口红印。

鞋子磨了，脏了，卖家很生气。

引起媒体关注的点在于，这些退货都集中在某个时间节点，如儿童节和毕业季，退货的群体都属于集体，如某群家长和某高校的整个班级。

02

网上有大把的“智慧贴”和生活群教导同好们如何利用套路巧妙地消费还不用花钱。

我身边有一些做电商的朋友也深受其扰，有时甚至已经感觉到对方居心不良但因为存有侥幸心理抱着“逝逝就逝逝”的态度接了这一笔，然后在几天的等待中求神拜佛希望对方良心发炎，结果当然是求仁得仁——

你的勇武，怎么抵挡得了别人的“智慧”呢？

所以这就讨厌了。

网友建议卖家“不如改为租赁”，这个建议不现实。且不说卖家的商业体系不支持租赁这种较为冷门的消费方式，对于已经深谙消费之道的人来说：

那就真的要花钱了，傻子才花钱呢！

爷要白嫖！

你家不卖，有的是商家卖，转一圈只要有一家接了单，人生就有了喜悦和值得。

所以有人肯定欣赏这种“智慧的传承”，它就叫“兵不厌诈”。

把生活等同于战场，把消费视为博弈，也是这类人的“阳春白雪”。

在这类事情被曝光后，可能出于对“智慧”的惺惺相惜，有的人就不乐意了：

“退货是规则允许的，玩不起就别玩。”

所以有些国际品牌在中国待久了也麻了，居然才想起来要改变一些规则以便适应某些消费者的智慧。这是题外话，我一直不以“严格”的爱国主义自居，道理就是道理，道理不能用民族来轻易抵消掉。直面自己的问题才能有改良空间，不过有些思绪在某些人看来便成了“反思怪”倒也不足为奇。

我们赞誉、我们学习、我们改进、我们强大，跟许多小事息息相关。

另外我在目睹“兵不厌诈”的时候竟想起另外一些琐事：

高考开始了，和昨天一样，我愿意把一些看似不搭边的事情联系在一起，在高考季讲述“退货的智慧”，其中有小孩子，小孩子的父母是懂“兵不厌诈”的。其中还有整班的大学生，大学生也是懂“兵不厌诈”的，小孩子长大后会变成大学生，大学生以后会变成父母……

当然，如果未来大家都坚持不婚不育的话，我对此格外赞成。

因为有些“智慧”，还是不要继承下来的好。

某一天我忽发感慨：

靠谱，是一个人的终极素养。

它本是标配，如今竟成了美德。

结 语

当“现在的大学只能培养出一批利己主义者”成了对大学生的定义时，对此我只感到“智慧”在传承过程中肯定出了问题。否则不至于让人如此评价。

我知道未来几十年里，这类人同样也在追求一种生活品质，然后依赖他们和她们学习到的“诡道”保持某种复杂又矛盾的信仰：

只崇尚，不学习。

只羡慕，不反省。

于是我想起几年前浏览到的一个问题：

“下里巴人的阳春白雪是什么？”

如今可能我有了答案：

“我们太追求‘智慧’，不重视契约。这就是‘阳春白雪’的奇特自豪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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