帆足亚纪、蔵屋美香、卢迎华共话横滨三年展

来源：淘生活问答时间：2023-06-19 18:53

原标题：帆足亚纪、蔵屋美香、卢迎华共话横滨三年展

6月3日，作为“展览作为展览”系列演讲和讨论项目之一，“通过双、三年展看世界”学术讨论会在北京中间美术馆会议室举办。横滨三年展组委会主席与横滨美术馆馆长蔵屋美香，以及横滨三年展执行副主席帆足亚纪受邀来到现场，为观众介绍横滨三年展的缘起与发展历程。

学术讨论会现场

22年前，横滨三年展以 "巨浪 "为主题，以“向公众开放的盛大节日”为概念，开始了它的发展。从那时起，横滨三年展长期以来一直在“港湾”——这个波涛汹涌的城市——举行艺术的“节日”。港湾带来了人与人之间的丰富相遇，但同时也带来了不同事物之间的碰撞。

在此次对谈中，帆足亚纪着重介绍了横滨三年展沿革的历程，而蔵屋美香主要围绕横滨如何建立以城市为基础的国际展览模式，以及国际展览和美术馆在艺术生态系统中扮演的不同角色展开。此次活动由北京中间美术馆馆长，也是第八届横滨三年展艺术总监之一的卢迎华主持。

中间美术馆馆长卢迎华

在讨论会开始，卢迎华透露，她和艺术家刘鼎去年年初受邀策划2024年在横滨举行的横滨三年展，这是横滨三年展第二次邀请日本以外的策展人来策划三年展。她说：“收到这个邀请以后，我们就与横滨三年展的团队有了非常频繁的接触。这一年多下来，我们一共开了50次线上会议，几乎每10天就要在线上碰面，我们也都分别在日本进行了研究和在地考察。通过这种深度合作，与其说是我们在做三年展，不如说我们从日本同行那里了解了日本艺术史、日本艺术生态，这个过程让人受益匪浅。当帆足亚纪、蔵屋美香两位来到北京，她们也非常好奇，也希望了解我俩是在什么样的文化语境和社会语境里工作的。我也想借她们来北京和我们见面的机会，请她们来介绍横滨和横滨三年展的发展历程。”

帆足亚纪：每届三年展都与历史境况息息相关

帆足亚纪于2010年加入横滨三年展组织委员会，此后作为项目主任参与了第四至第七届（2011、2014、2017、2020）横滨三年展的工作。自2016年起，她隶属于横滨美术馆，曾以独立统筹人的身份参与艺术项目，包括日本基金会的亚洲艺术交流项目（1997—2010）与NLI研究所的公共艺术项目（2000—2002），并担任茨城县ARCUS艺术家驻场项目的负责人（2003—2007）等。

在演讲中，帆足亚纪谈到，从一个只有100户人家的渔村到拥有370万人口的大城市，在近现代历史上，横滨一直是引领日本现代化进程的城市之一。它是第一个与东京以铁路相连的城市，也是第一个建立女子大学、第一个铺设能够横跨日本东西的铁路的城市。横滨还向国际输送了很多日本人才，那些留洋的人才后来回到日本，也积极投身于日本的建设和发展。目前，横滨是日本最繁忙的商务口岸之一，也是日本最大的国际化城市之一。

横滨三年展执行副主席帆足亚纪

1960年代，横滨开设了第一个艺廊，但这个艺廊里并没有自己的藏品。横滨美术馆原先被当作横滨博览会的主办场地。当时的横滨博览是为了庆祝横滨市建立100周年和横滨港口开设130周年而举办的。在横滨博览会之后，美术馆作为一个永久建筑物留存下来。横滨美术馆的建筑师丹下健三曾经获得过普利策建筑奖，他也是日本战后在国际上久负盛名的建筑师。

帆足亚纪谈到，横滨三年展最先不是作为一个博物馆项目，而是作为一个可以在全球产生影响、并且被政府所支持的当代艺术项目所设立的。2011年，横滨美术馆开始成为横滨三年展的场地之一。2011年3月11日，日本遭受了311东日本大地震，地震引起的海啸摧毁了东京北部的许多设施，也引起了福岛核电站的危机。福岛核电站危机导致东日本包括横滨的电力危机，为了继续举办横滨三年展，必须去保留电力，以及找到新的能源。“原先计划3月11日召开这次三年展的媒体见面会，但是由于地震的发生，我们不得不推迟它。当时有许多展览以及其他活动不得不因为电力的缺失而取消。所幸的是作品和艺术家并没有受到太多影响。其实公众非常期待能够回到美术馆看到艺术作品的，尤其是在他们经历了数月的自然灾害之后，大家更愿意回到美术馆寻找慰藉。”帆足亚纪说。

活动现场

最近的一场三年展发生在2020年，这一年，横滨三年展的艺术总监的职务开放给国际的策展人和艺术学者。“我们邀请到了来自印度的艺术家及策展人组合瑞克斯媒体小组，他们创设了一系列文本，将其分发给公众，邀请公众一同来探讨，我们应该如何去了解世界，如何和周遭的人们发展友情、互相提供关怀。只可惜因为突然而至的疫情，作为艺术总监的瑞克斯媒体小组没法来到展览现场，也无法目睹它的开幕和闭幕。”

“回望过去，我们的三年展每一年都与当时的历史境况息息相关并且巧妙地抓取了当时的历史切片。现在，我们也与刘鼎、卢迎华一起，共同为明年三月份即将开放的横滨三年展做准备。我们希望能够一同探讨复杂世界的意义，并且通过各位艺术家、思想者所提出的倡议，一起来寻求答案。”帆足亚纪说。

蔵屋美香：三年展助力我们了解当下、预测未来

蔵屋美香于1993年加入东京国立近代美术馆（MOMAT），担任首席策展人，直到2020年担任横滨美术馆馆长。2013年，她与艺术家田中功起在第55届威尼斯双年展日本馆呈现的项目 "抽象的讲述：分享不确定性与其他集体行为"，获得特别提名。

蔵屋美香的演讲题目是“美术馆双年展、三年展和艺博会”。在当下的艺术语境中，国际性的艺术展应该扮演什么样独特的角色？带着这个疑问，蔵屋美香带领观众共同思考从1945年之后日本的艺术生态和艺术境况。

横滨三年展组委会主席与横滨美术馆馆长蔵屋美香

日本国立近代美术馆创建于1952年，是日本的第一个致力于当代艺术研究的国家性美术馆。蔵屋美香在这个美术馆工作了20年，之后来到横滨美术馆工作。

蔵屋美香指出，在日本的语境之下，双年展和三年展作为新的艺术基础设施在2000年初诞生。在2000年，日本中部地区的越后妻有艺术展诞生，三年之后，横滨国际艺术展诞生，随后在2010年，濑户内海的艺术展和爱知三年展逐步诞生。从组织者的角度来看，将关注点从美术馆转移到国际性的展览会，会带来以下几点优势。

首先，因为没有永久性的设施和大量地聘用临时性的员工，使得三年展和双年展的运营成本保持在一个很低的水平。第二，因为所有的展出作品不需要永久陈设在场馆之内，它们可以被放置在户外或者城市里的各个角落，这让作品能融入当地民众的生活。新的展览环境也催生了更多新类型的作品的出现。第三，这些双年展、三年展作为艺术盛事，可以吸引游客到来，促进了对当地饮食、住宿的消费，带动当地经济的发展，因此也被称之为艺术旅游。

“那些在乡村和岛屿上进行的艺术展，比如越后妻有艺术展和濑户内海艺术展，它们都非常值得学习。因为它们针对日本独特的社会问题提出了自己的解决方案。这些地区都遭受着工业撤出以及迁离、人口老龄化等问题。而艺术展和艺术节利用了当地的美丽风景，重新吸引游客到来。2019年的濑户内海艺术节破纪录地吸引了118万游客，同时也给当地带来了超过180亿日元的经济收入。如果艺术可以为我们打下坚实的经济基础，同时可以将财富带给当地的社区，这当然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蔵屋美香表示。

但是，近年来，日本政府对艺术的关注逐渐迁移到了拓宽艺术市场这一方面。换言之，原先通过艺术复兴当地经济的目标逐渐转移到了通过艺术作品的销售来直接获利，结果就是政府和市政单位对国际性艺术展的补贴和预算逐渐缩减。

从美术馆到国际性展览会、艺术节，再到现在的艺术市场，当政策的关注点逐渐转化，双年展和三年展又应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蔵屋美香说：“每一次当我思考艺术馆的角色的时候，我都会想起这样一个经历。2011年3月11日东日本大地震发生的时候，当时我还就职于日本东京国立美术馆，我认为我们需要为公众提供一些自己的想法和信息。在灾难发生之后，没有任何艺术家可以产出新的艺术作品。但是，我们的策展团队发现，美术馆的藏品中有许多作品可以去讲述1923年日本关东大地震的历史。我决定取出这些作品，把它们作为一个象征去指代2011年的东日本大地震……这段经历让我确信了，博物馆的藏品有助于我们了解历史，认识当下和预见未来。”

当然，美术馆活动的速度通常相对于历史是非常缓慢的，而与之相对的双年展和三年展，因为它们的可移动性和灵活度，能够更快地去反映当下所发生的一切。“在当下的日本，由于艺术市场变得愈来愈强大，愈来愈兴盛，美术馆和国际展览会的运行框架不再有当年的风采。此时，美术馆和国际艺术展览反而可以携手，重新作为一个避难所，为我们呈现新的价值观。”

对谈环节：更有效地倾听来自世界各地的声音

在对谈环节，卢迎华提问道，每届横滨三年展会关注不同的主题，并且邀请不同的艺术总监来实现它，作为一个组织机构，横滨三年展如何挑选其艺术总监？另外，早年的横滨三年展主要是由日本的策展人和艺术史学者主导，但现在逐渐转向邀请国际上的艺术从业者参与其中，这样的转向是怎样发生的？

嘉宾在展厅合影

帆足亚纪回答，每年的艺术总监由一个专门的艺术总监委员会来进行投票和指定，这个委员会的成员可能来自横滨三年展的内部组织，也可能会邀请外部的一些顾问加入其中。“自从我们开始邀请外部的艺术总监加入到三年展的筹备之中，我们就开始委任外部的顾问来组成选举委员会，这些外部的顾问可能包括艺术从业者，也可能包括其他一些专业人士。选出总监的标准并不是完全针对人选设计的，在选择的过程中，我们更加关注的是如何与新的总监进行对话，以及在筹备的过程中对话可以如何发生。因为我们并不是预算最富足的三年展筹备方，我们必须考虑一些现实的问题，如何以最实际的方式去实现它。”

帆足亚纪透露，由于横滨美术馆的策展部门将会支持艺术总监去推进三年展，因此，在选任艺术总监的时候，也会注意这个人选是否具有灵活性，是否能对当下的一些问题抱有责任感并对它作出回应。“我们开始委任国际性的艺术总监的原因在于，虽然日本国内的确有很多策展人，但并没有很多独立的策展人能够策划当代展览，而每年在日本国内也同时有许多艺术展在发生，所以我们意识到，需要走出国门寻找更多、更合适的人选，借此拓宽我们的视野和知识面。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也接触到了一些以前从来没有机会接触到的艺术家和艺术从业者，让我们得以多元化地去处理问题。”

蔵屋美香则谈到，所有的双年展、三年展的规则之一，就是要将来自世界的各个角落的声音收集起来，传递给当地的社群。“当我强调我们要更深入当地社群的时候，这一点其实有利有弊。好的地方在于你会发现一些从前没有关注过的有趣命题，坏的地方在于你会被迫应对一些比较狭隘的观点，你也会真正看到人们在进行激烈的内部竞争。如果能够邀请日本之外的艺术从业者加入到双年展、三年展的策划之中，将帮助我们更有效地倾听来自世界各地的声音。”

另一方面，蔵屋美香特别提到，日本的艺术生态以男性为主导。她说：“此前有一项调查指出，在日本，80%的艺术从业者或艺术专业学生都是女性，但是在美术馆或艺术机构里80%的领导和主管都是男性。所以，在日本的双年展、三年展的生态中，我们并没有很强的多样性去支持研究和实践。这也是我希望从国际上寻找人选、拓宽多样性的原因，以此去对抗越来越严重的艺术界的同质化。”

采写：南都记者黄茜

责任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