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朝阳：它可能是有史以来写给孩子最好的人文科幻

原标题：蔡朝阳：它可能是有史以来写给孩子最好的人文科幻

作者| 蔡朝阳 教育学者、独立语文名师

来源| 博雅小学堂《给小学生的文学精读课》

01

人生最珍贵时光的创作

洛伊丝·劳里的《记忆传授人》，是1994年美国纽伯瑞儿童文学金奖作品。这是劳里第二次获此殊荣，第一次，是她的另一部小说《数星星》，那是1990年。

纽伯瑞奖作为英语文学界最重要的儿童文学奖之一，其获奖作品，基本上都已经成为传世的佳作。比如第一届的获奖作品，那是1922年，整整100年以前，房龙的《人类的故事》。

我们现在耳熟能详的一些作品，如《兔子坡》，《亲爱的汉修先生》等，都是纽伯瑞金奖作品。而同样熟悉的经典，比如《时代广场的蟋蟀》《夏洛的网》等，则是纽伯瑞银奖作品。洛伊丝·劳里两度获得金奖，可见这位作者的实力。

当然现在洛伊丝·劳里已经是一位老奶奶了。她1937年出生于美国夏威夷，童年及青少年时代，跟随担任军医的父亲在世界各地奔波。我想，这些经历，多少都成为了她写作的素材。洛伊丝·劳里投身于写作其实很晚，在她不惑之年时，才提起笔来。但一旦起笔，就不同寻常，两度斩获纽伯瑞奖，就是这位作家不凡的一个明证。

洛伊丝·劳里

《记忆传授人》这部作品一经出版，不仅赢得了评论界的高度认同，同时在《美国人民最喜爱的一百种书》调查中，从7366份调查样本和700多种图书中脱颖而出，占得一席之位。 在美国是初级中学的必读书目，7-8年级的精读书目。在有史以来销量最大的青少年读物里排名第四，并在2014年改编成电影。

我们这次开始，就要共读这本书：《记忆传授人》。

其实，《记忆传授人》只是一个四部曲系列中的第一部，创作完成于1993年，翌年就获得了纽伯瑞金奖。后面还有三部，分别是《历史刺绣人》，完成于2000年；《森林送信人》，完成于2004年；到2012年，《儿子》一书面世，四部曲才告完结，这时候，洛伊丝·劳里已经75岁高龄。即是说，洛伊丝·劳里用了一生之中最珍贵的近20年，来完成这个四部曲，可见这套书对于她本人的价值。而我们读者呢，在读完第一本《记忆传授人》之后，恐怕也会手不忍释，一定要找到另外三本，一睹为快的。

02

只有记忆的存在，意义才存在

在《记忆传授人》中，乔纳思他们生活在一个 同化社区里。其实，这是一个 人为设计的社会实验场所。大概在很多年之前，有一部分人，设计并建造了这个社区。这个社区，最重要的一个特点，就是，大家都生活在既定的框架内，过着被安排好的生活，没有忧伤，也没有痛苦，同时，也没有记忆。

或者说，也不是完全没有记忆，而是 没有公共记忆。这是很奇怪的。在我们现实生活中，大家都是有记忆的，有关于自我的私人记忆，也有关于整个人类，乃至整个宇宙的公共记忆。那为什么这个社区里，大家都不拥有这个记忆呢？

更确切地说，也不是一点都没有公共记忆。这个社区里，有一个地位很高的长老，叫做“ 记忆传授人”。他承担了所有的公共记忆。小说的书名，就是针对这个长老的职位而来。除了记忆传授人本人之外，别人都没有关于这个社区之外的公共记忆。

《记忆传授人》电影剧照

记忆存在于两个地方，一个是记忆传授人的脑子里，一个则是物质的存在，就是记忆传授人房间里密密麻麻的书籍。如你所知，这些承载了人类历史、记忆和智慧的书籍，也是记忆传授人独家拥有的，别的社区成员一律没有机会阅读。

那问题就来了。为什么记忆必须要被传承？既然这是一个同化社区，既然大家都是被安排的，过着看上去很稳定，相当“幸福”的生活，那何必又要有记忆的储存呢？这个记忆，究竟有什么意义，或者价值？以至于这个同化社区，要冒着很大的危险，找人来传承这个记忆。

乔纳思就是被选中的新一任的记忆传授人。如果你读过《历史刺绣人》，就会知道，历史刺绣人和记忆传授人，他们的职能有某种相似之处。记忆传授人负责储存所有的过去的私人记忆和公共记忆。 历史刺绣人，也负责在一件仪式的礼服上，把真实的历史记录下来。为此，这些本来严密的社区，不惜放开了一丝缝隙。正如一句名言所言，这些缝隙就是光芒照进来的地方。

《记忆传授人》电影剧照

而在小说的故事发展里， 这个缝隙，成为了这个按照其逻辑严密运行的社区的一个BUG。

那么，小朋友们也许就要问，既然已经是同化社区了，既然大家都生活在被安排的人生里，既然没有忧伤也没有痛苦，那么，把这些记忆都删除就好了呀~何必让一个人来承担这么多的记忆？而这些记忆，带来的，是很沉重的痛苦。

这个问题，就问到了根子上。这也就是小说，乃至全部四部曲的逻辑起点。因为，只有记忆的存在，意义才存在。为什么这么说呢？我们人类的文明，是用历史和记忆堆积起来的，并不是凭空而来的。也即是说，人类作为一个种属，我们的意义就在于，我们在不断演化与进步，这种演化与进步，每次小小的进步，都建立在前人的思考和探索之上。

从小处而言，这个社区的运行，其管理者——所谓的委员会，经常必须征询记忆传授人的意见。尤其是遇到一些突发事件的时候，记忆提供了佐证，记忆提供了我们制定决策的依据。这就是记忆传授人在小说中跟乔纳思说的：

“记忆，提供了智能。”

而从大处而言，正是记忆在决定我们的行事处事，也即是说，若没有记忆，那么我们也将没有未来。这就是为什么“记忆传授人”本身的存在对于同化社区而言，是一柄双刃剑，而同时不得不存在的理由之所在。

03

现实世界不完美，但不要畏惧

在这个小说中，作者虚构了一个同化社区，这也正是人类过去无数的社会实验的一种。我们知道，人生充满了劳绩，人活着总是很痛苦。于是先人就有很多空想，想要人为制定一个永远幸福的社区。柏拉图就写了一本《理想国》，对于其理想中的国度，作了一番描绘。

古今中外，总会有很多浪漫的思想家，去发明很多乌托邦般的存在。幻想一个没有痛苦，没有忧伤，没有苦难的社会。中国的《诗经》里，有关于“乐土”的描述。陶渊明的《桃花源记》，还有吴敬梓的《君子国》，都是对完美社会的一种想象。而英国托马斯爵士的《乌托邦》，则是更为知名的社会想象。

古代桃花源和近代的乌托邦

人类为了这些社会构想，也进行了大规模的社会实验，其中的历史，一言难尽，无数的人，为此付出了生命，遭遇了罄竹难书的苦难。这就是人类历史的一部分，也是公共记忆的一部分。

在讲《海鸥乔纳森》的时候，我们引用过一句话，德国诗人荷尔德林说的：

“总是使一个国家变成人间地狱的东西，恰恰是人们试图将其变成天堂。”

在《记忆传授人》这个故事里，这个同化社区看上去非常完美，人们生活在幸福之中。但是，关于什么是幸福，我们读完全书，也许就会有自己崭新的认识。如果一个人，连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的权利都没有，那么，所谓的幸福，又从何谈起？

乔纳思，本来也“幸福”的生活在这个社区里，直到他作为记忆传授人的继任者，得到了更多的真实信息。这个时候，乔纳思毅然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这里有启明的力量，也有冒险的勇气。小说动人心魄的地方，就在这里：寻找真相。

也许，所谓的理想社会，并不在于被人所安排，而是， 依靠自己的认知，去果断做出选择，并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就像本书的推荐序里说的那样：纵然这个现实世界并不完美，有太多的生离死别，但依然是最理想的世界—— 不要畏惧，也无需排斥。

《记忆传授人》电影剧照

中国著名的翻译家董乐山先生说，多一个人读《1984》，就多一份自由的保障。对于青少年而言，《记忆传授人》也是这么一本类似的书。洛伊丝·劳里也把这套书献给了孩子们，她在扉页的献词里写道：

献给所有的孩子——人类的未来寄托在他们身上。

《记忆传授人》，只是四部曲中的一本。但这也恰是职位关键的一本。读完全书，我们自然会有自己的判断和理解。勇气、良知和爱，是我们每个人天生固有的。而真实的信息，则有助于我们勇气的培育，需要把它们找到，以此去照亮未知的路程。

如何从阅读培养孩子思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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