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宝钗是鬼吗?曹雪芹让被井水泡胀的金玔,穿上了宝钗的衣裳
原标题:薛宝钗是鬼吗?曹雪芹让被井水泡胀的金玔,穿上了宝钗的衣裳
曹雪芹描画薛宝钗这个人物,明写的都是溢美之词,可是在具体的描写中,只要稍做思考,就有许多的诡异,更有不寒而栗的惊悚。
比如《红楼梦》第三十二回金玔之死和第四十回中对于蘅芜苑的描写。而二者若联系起来,便常有读者发出“难道薛宝钗是鬼”的猜测。
金玔之死,是贾宝玉偶尔露出的公子哥的纨绔,加上王夫人本性显露,共同作用下酿成的悲剧。金玔,一个美丽、青春的生命被剥夺,是曹雪芹第一次正面对王夫人的否定,读者不喜欢王夫人,大约是从金玔之死开始的。
相比王夫人的冷酷,薛宝钗在这件事上的态度更加令读者震惊,薛宝钗这个闺阁中的姑娘,其人性的冷漠大大出乎读者的意料。
金玔死了,王夫人感到不安,因为人是被她打了、骂了,又撵出去了导致的,金玔虽然是奴才,可毕竟是和鸳鸯、袭人一样的大丫环,在府里以前也是受人尊敬的,现在人死了,王夫人一个吃斋念佛的人怕遭报应,惴惴不安地垂泪懊悔。薛宝钗恰时地过来安慰。宝钗先是替王夫人开脱:
“姨娘是个慈善人,固然这么想,据我看来,他并不是赌气投井,多半他下去住着,或是在井跟前憨玩,失了脚掉下去的。他在上头拘束惯了,这一出去,自然要到各处去玩玩逛逛,岂有这样大气的理!”先说他是不会自杀,是失足所致,而且一个奴才就不应该这么大气性。这样的说辞虽说有理,但无法纾解王夫人的内心,她知道自己那天的确是过分了。宝钗接着说:
“纵然有这样大气,也不过是个糊涂人,也不为可惜。”这句话何其冷酷,但为王夫人彻底脱罪了,合了王夫人的心。她本质是要说,奴才的一身一体都是主子的,主人有生杀予夺之权,你自己气性大,是你自己糊涂,和主人没有任何关系。这是符合那个社会的实际价值观的。
王夫人听了这话,内心豁然开朗,言语上立刻轻松起来了,那个负罪感也没有了,说:虽说话是这样说,可是我内心到底不安。薛宝钗接着说:
“姨娘也不必念念于兹,十分过不去,不过多赏他几两银子发送他,也就尽了主仆之情了。”王夫人就表示已经赏了她家里五十两银子,想着送她两件新衣妆裹,可惜最近没有人做新衣,宝钗再一次为王夫人解忧:
“我前儿倒做了两套,拿来给他岂不省事,况且他活着时也穿过我的旧衣服,身量又相对。”这里透出一个消息,金玔和宝钗身量差不多,而且宝钗送过金玔衣裳。这时的金玔刚从井里捞出来,人已经泡发胀的可怕,贾环就是因为见到金玔的尸体吓得狂跑,被贾政呵斥了一顿。已经完全变了形的非正常死亡的金玔为什么还能穿上宝钗的衣服?
从现实来说,是不可能穿的上的,但金玔显然又的确就是穿着宝钗的新衣入殓的。之所以会如此安排,是在说宝钗这个人表面上体贴、周到、体恤下人,本质上是阴森冰冷,可以说没有一个正常人该有的人性。
如果这里读者对宝钗人性的理解不够或者还有疑问,《红楼梦》四十回史太君两宴大观园,众人坐船行至薛宝钗住所蘅芜苑处旁花溆的萝港之下,曹雪芹写:
(众人)觉得阴森透骨,两滩上衰草残菱……两宴大观园是前所未有欢乐的一次游园,是荣国府从上到下难得一次的精神彻底轻松,这一路行来,虽说有林黛玉的窗纱不太合贾母的美学品味,有栊翠庵品茶妙玉对刘姥姥的嫌弃,甚至有刘姥姥误入怡红院的乌龙事件,但都无伤大雅,更没有扫兴的事,唯有到了蘅芜苑,还未进门,便“阴森”的寒气袭来,这时虽说已是秋日时光,别处仍是花木繁盛,众人一入园,就开始撷花来戴,不觉秋之萧瑟,反觉秋之丰硕。只是到了蘅芜苑,便气氛陡然变化到寒气以致“透骨”,草菱以致“衰残”,别处的草木呈现的出是收获之状,就连湖上的残荷,林黛玉都觉得很美,要“留得残荷听雨声”。曹雪芹语言大师,唯独到了薛宝钗这里,用词如此刻薄,绝非偶然。
到这里如果读者还未读出话外之音,那么众人一进宝钗的屋子,完全是和别的姑娘截然两方天地:如林黛玉潇湘馆的书香雅致,贾探春秋爽斋的大气奢华,妙玉栊翠庵的别致清雅,唯有薛宝钗屋内整体感觉如雪洞一般,陈设寒酸又简陋。贾母都没能控制住,勒令必须修饰,要像个姑娘闺房的样子,否则亲戚们看着不像,更是忌讳。
其实无论是金玔事件人性的冷漠,还是蘅芜苑旁花溆的萝港下的阴森透骨,以及雪洞一般的屋子,无非一个指向:薛宝钗这个人没有正常人性的温暖,她太冷了,冷到骨头里。一个冷到骨头里的人,充满了寒意,不能叫做真正的人。
薛宝钗院中的杜仲蘅芜、茝兰、清葛、玉蕗藤等薛荔藤萝类植物,出自屈原《九歌·山鬼》,如原诗有“被石兰兮带杜衡”“山中人兮芳杜若”等句,又有《楚辞•九歌•湘夫人》“沅有茝兮澧有兰”的诗句,难怪有人做出联想,说薛宝钗是鬼不是人,薛宝钗肯定不是鬼,可是她也算不得人,她没有正常人热的血液,的确倒是有人们心目中鬼的冰冷。
本文作者:屏山品红楼
参考原著:《甲戌本脂砚斋重评石头记》《庚辰本脂砚斋重评石头记》
图片来源:《孙温绘全本红楼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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