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棋

原标题:象棋

象棋

□何丽

家里的储物柜里放着两支被一堆杂物袋和灰尘所埋没的“军队”。它们算是我儿时的伙伴,也算是我无声的老师,我从它们身上懂得了许多,关于历史,关于谋划,关于生活。

我家有两副中国象棋,而我唯独钟情那副“破旧”的没有精致外表的棋子。我已经记不起它们是什么木材制成的,只记得每一枚棋子握在手心沉甸甸的。母亲收拾家务时很多次差点将它们丢弃,又被我一枚枚塞进塑料袋藏回家里的储物柜。

依稀记得棋子是父亲以前的同事送给他的。那时候我还在念小学,放假时蹲在父亲办公室看书。父亲进了大院一会儿,返回值班室时提了一袋象棋回来。后来他变魔术般地拿出一块薄薄的方形木板,又找来墨汁和毛笔,在板子上画了格子,在木板中央写上了“楚河”“汉界”。

几天后,父亲和他的一位同事下了几盘象棋,我蹲在旁边观战。那位同事走后,父亲将红棋子摆放到相应格子,要求我模仿着摆放。我知道父亲是要考察我的观察能力,于是小心翼翼将写着黑色字的棋子摆放到相应的位置。父亲满意地点点头,示意我跟他下一盘。没过多久,我的棋盘就被父亲“杀”得片甲不留。

父亲说:“卒子不能退后,过河可以向左向右。”

父亲说:“马踏斜日,象飞田脚,炮打隔山。”

父亲说:“走一步就要预想好后面的路数。”

我将他传授的规则记在心里,一遍一遍练习。有时候,父亲睡觉,我会悄悄从柜子里取出棋子,轻轻摆放开来,自娱自乐。从小爱幻想的我,感觉眼前是古代两个国家的军队,举着黑的、红的棋子,展开厮杀。

有时,我会想,为什么卒不可以后退?明明知道前方是危险还要前进,明明有时候只要回头就可以干掉身后的“敌人”。后来,我渐渐明白,什么是规则,什么是职责,什么是服从。从我的军人朋友和父亲身上,我似乎忽然看懂了棋局,也似乎懂得了他们如卒的人生。

我下象棋赢过许多同龄人,却没赢过父亲。有时,父亲会让我挑一个棋子出来,他放弃那颗棋子,让我先走。起初,我会挑車;到后来,我总是挑中间的那颗卒。不管我挑什么,结局都是我输。但我渐渐发现,如果我不把中间那个卒拿掉,我必定“死”在那颗卒手里。在那颗卒存在时,我心里莫名有一种压抑感,总是死死盯住它,想办法干掉它,似乎只要那颗卒没有了,我就赢了整盘棋一样。于是,什么大局、计谋,通通被我甩在脑后。

后来,棋盘坏了,棋子也就被收起来了。虽然之后有了一套很精致的白木雕刻的棋子,可我再也没有下象棋了。

有时跟父亲去逛街,他看到街头有人下棋,会安静地看一会儿,我也静静地站在他身边陪伴。我知道,旧棋盘坏后,他也没有下象棋了,虽然有了新象棋和棋盘,但已没有陪他下棋的朋友。父亲大抵也知道,我对卒的恐惧一直没有克服。

或许很多人都会这样,因为重复在一个地方跌倒就开始对那个地方产生恐惧,开始怀疑自己,开始忘记所谓的全局。死抠着不放,以为可以克服它,越过它的沟壑。但越是紧张和在乎,越是容易在那个老地方再跌倒。棋终究是要继续下的,那颗卒即使再显眼,即使让人望而生畏,也要想办法吃掉它。人生如棋,布局者生。人行天地间,每步都是不同的人生,举棋落子间,便是人生百态。

年味渐浓,我又想念父亲的“卒”子了。今年过年,我一定要赢父亲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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