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迎春和孙绍祖恩怨情仇的背后,隐藏了作者精心设置的一个伏笔

原标题:贾迎春和孙绍祖恩怨情仇的背后,隐藏了作者精心设置的一个伏笔

如果关于迎春悲剧的品读,像上一篇拙文那样,仅仅将其理解为关于人类命运悲剧的寓言,也不会妨碍迎春的悲剧作为文学悲剧的伟大。但是,《红楼梦》就是《红楼梦》,它具有完全不同于其他文学作品的独特性,如同文本中独有的、具有正反两面的神奇魔镜一一风月宝鉴,在精彩绝伦的“贾雨村言”之风月宝鉴正面的背后,还“甄士隐”了同样大有深意的风月宝鉴背面。

前几篇拙文已经指出,红楼文本所“甄士隐”的是与废太子胤礽[注1]有关的“真事”,是风云激荡的“九十春光寓言也”(脂批),本篇拙文将继续围绕迎春悲剧,探讨一下这一话题。

通部书是“武夷九曲之文”、“不作开门见山文字”,呈“云龙作雨”(脂批)之势。迎春虽然是贾赦之女,却长住荣国府这边的大观园。而大观园,“系玉兄与十二钗之太虚幻境”(第十六回脂批),在桃红柳绿、莺歌燕舞之下,并非真正岁月静好,而是大有深意。

第十七回,贾宝玉试才题大观园,在宝玉题“蓼汀花溆”之前,众清客分别拟了“武陵源”和“秦人旧舍”两个名称。“武陵源”和“秦人旧舍”大有深意,对"武陵源”三个字,贾政笑道:“又落实了……”对"秦人旧舍”四个字,宝玉道:“这越发过露了,`秦人旧舍‘说避乱之意……”而且第六十三回,袭人占得桃花花名签,题的又是“武陵别景”,上有一句“桃红又是一年春”,此句旧诗来自宋朝谢枋得的《庆全庵桃花》。文本引用这一句,其实意在上一句“寻得桃源好避秦”。大观园的深意已经非常明显了,即包含着“蓼汀花溆”的大观园是作者精心设置的避“秦”之乱的又一个“太虚幻境”。

“《石头记》中多作心传神会之文”(第十六回脂批)。从大观园之寓意,我们也可“心传神会”到,“写假则知真”(脂批)的贾家,貌似风平浪静的背后,其实同样也暗藏着激烈的正统与非正统之争,这才是贾家最终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根本原因之所在。正如第一回癞僧大哭英莲“有命无运、累及爹娘”,脂砚斋对此感慨万千,马上就作出“心传神会之批”一一“看他所写开卷之第一个女子,便用此二语以定终身,则知托言寓意之旨,谁谓独寄兴于一`情’字耶?武侯之三分,武穆之二帝,二贤之恨,及今不尽,况今之草芥乎!”

“此书大纲目、大比托、大讽刺处”(脂批)的秦可卿之“秦”隐喻胤礽之“清”,在文本中自然是正统的象征,可称之为“正秦”;“避秦之乱”,即避以隐指雍正、“箕裘颓堕皆从敬”的贾敬[注2]为代表的非正统清,可称之为“暴秦”。因此,作为贾宝玉和十二钗栖止之所的大观园暗藏着围绕“秦”的正统与非正统之争,大观园和十二钗因而都具有正统象征之意涵[注3]。

脂砚斋指出,文本所用诸法中有“一击二鸣”、“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又指出“妙在全是指东击西、打草惊蛇之笔,若看其写一人即作此一人看,先生便呆了”。作为大观园极为重要的一员,迎春其实也具有与正统之象征秦可卿(胤礽)相关的政治意涵。

第六十一回提及其贴身丫环司棋是秦显的侄女,特别强调秦显是这边荣国府之人,作者显然意在暗示,写迎春就是为了“秦显”,即“显”出“秦”,因此,作为“避秦之乱”的大观园之一员,迎春的悲剧就是大观园“正秦”的悲剧。

隐喻大观园“正秦”悲剧的、意在“显”出“秦”的迎春,自然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另一正钗、隐指胤礽的秦可卿。胤礽是康熙皇二子,与迎春的“二木头”直通。

第三十九回,二门的小厮告假,文本中借平儿之口,似乎很随意地提到“住儿”,住儿看起来只是可有可无的角色,但是,文学大师的“无意随手”却“伏脉千里”(脂批),到了第七十三回,文本中明指迎春的奶娘就是王住儿的娘。脂砚斋指出,此书“一字不可少,一语不可更”。因此,看似闲文,却不能泛泛读过,其实都是作者“笔笔不空”的苦心。

迎春奶娘即王住儿娘因赌博遭发落,让迎春颜面大失,邢夫人还借机责骂,而王住儿媳妇又因金凤与迎春丫环绣橘激烈交锋。一路写来,作者煞费苦心,意在提醒,风月宝鉴正面的迎春,在风月宝鉴背面的寓意不仅与秦可卿相连,也与“王住儿”密切相关。王住儿,即一个“王”的“儿”子,非常接近“王”位,却停"住”于近在眼前的王位,咫尺之隔成了海天之遥。皇二子胤礽就是这样一个“王住儿”。

风月宝鉴正面,迎春的悲剧看起来完全应归咎于孙绍祖和其父贾赦。第四十三回脂批指出:“一部书全是老婆舌头,全是讽刺时事,反面春秋。所谓`痴子弟正照风月鉴’,若单看了老婆舌头,岂非痴子弟乎?”孙绍祖和迎春的爱恨情仇,当然也不能仅以“老婆舌头”视之,而孙绍祖正是导致迎春悲剧的寓意之大关键之一,孙绍祖的籍贯大同和职衔“现袭指挥之职,在兵部候缺提升”,都大有深意,是作者借以“甄士隐”之“假语”。

孙绍祖乃大同府人氏,大同,设云“大概相同也”(脂批)。《红楼梦》曲中,第八支《喜冤家》是悼念夭亡的迎春,但主要的笔墨却是强烈谴责孙绍祖,而脂砚斋特地在此批道“题只十二钗却无人不有,无事不备”,因此,写小小的孙绍祖“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中山狼,无情兽,全不念当日根由”,并不局限于孙绍祖,而是意在暗写与其“大概相同”之无限大。指挥之无限大,即天下之总指挥一一皇上。孙绍祖是十足的大反派,“指东击西、打草惊蛇”之下的皇上当然就是非正统之皇上。

写迎春是暗写胤礽,那么,结合历史,这个无限大只能是雍正(胤禛)。候缺提升则隐指胤禛只是正统之胤礽的备胎,只有胤礽出缺,他才有机会君临天下。当年胤礽如日中天之时,胤禛也曾积极向他靠拢,成为“太子派”重要一员,胤礽也算有恩于他,即“当日根由”。但最终胤禛登上皇位,却抛却过往,疯狂残害胤礽(这是文本中的“史”)。兄弟是难得情缘,又曾经是同一派,是“喜”,但围绕“秦”的正统与非正统之争,最终却成了生死“冤家”。

司棋是秦显侄女,司棋就是秦司棋,这暗示不仅司棋和其主的人生之棋是“死棋”,而且其主所隐喻的“秦可卿”人生之棋也是“死棋”。回中同时也特别强调司棋是那边大老爷贾赦的人,这暗示了司棋和其主的“死棋”以及其主所隐喻之“秦可卿”一一迎春人生的“死棋”都与赦老爷那边密切相关。迎春的悲剧,文本称之为“误嫁”,但悲剧总有其根源,贾赦就是迎春的悲剧的根源。

贾母对迎春的婚事不十分称意,贾政也深恶孙家,劝谏过两次,但贾赦执意要嫁。贾赦,同样也不能单单理解为迎春之父贾赦。第七十六回,荣国府凄凉的中秋夜宴,贾母提起贾敬已死二年多,脂砚斋对此又批道“不是算贾敬,却是算赦死期也。”还有一条关于贾赦的脂批,在第三回,“这一句都是写贾赦,妙在全是指东击西、打草惊蛇之笔,若看其写一人即作此一人看,先生便呆了。”因此,在风月宝鉴的背面、贾府的“九十年”风云里,“一击二鸣”、“打草惊蛇”之下,贾赦扮演类似于贾敬的角色,而贾敬隐指雍正。

作为大观园查抄事件的幕后推手,贾赦之妻邢夫人从未善待过迎春,更不用说给她母性的温暖。当迎春带着一颗伤痕累累的心,回到娘家,邢夫人也没有关心、安慰过她,只是面情塞责而已。由于通部书是假借为“使闺阁昭传”,因此写邢夫人和王善保家的,同样也是写她们的大老爷贾赦。贾赦,字恩侯,同样也漠视迎春,夫妻合二为一,就是暗讽雍正“假赦真刑寡恩”。

邢夫人和她身边的仆人对荣国府那边占尽风光心存不满,积怨日深,早已磨刀霍霍。处心积虑的邢夫人终于等来了难得的良机,她不动声色地大暴发,而一心向佛、面软心慈的王夫人果然中招。由于大观园所具有的正统之象征意涵,“惑奸谗查抄大观园”并不能仅仅理解为单纯的家庭内部风暴,而是一件涉及到正统与非正统之争的政治事件。这一别具意涵的查抄大观园事件的幕后黑手就是别有用心、心狠手辣的邢夫人,而其陪房、司棋姥姥王善保家的,则站到前台,恨不得将大观园诸芳赶尽杀绝。邢夫人和王善保家的可谓是“避秦之乱”的大观园里“诸芳尽”的黑手。当然,身处大观园,迎春也深受查抄事件之害,查抄事件也可以说是迎春最终悲剧的前奏。

迎春出嫁后首回娘家,哭诉孙绍祖种种恶行,并说若能到园里旧房住三五天,“死也甘心了,不知下次还可能得住不得住了呢!”迎春想到大观园里暂避“暴秦”孙绍祖之乱,能避得了一时,也避不了一世,连下次也不会再有了。事实上,所谓“避秦之乱”的大观园,或许有它的文学原型,但在现实中是不存在的,因为宝玉及诸芳等一干风流冤孽下凡造历幻缘,已是末世。此时,胤礽已死,“正秦”只剩依稀残影,而“暴秦”甚嚣尘上,因此,文本中的大观园是人间的太虚幻境。

迎春的悲剧,在风月宝鉴的背面,就是文本中比托于胤礽的人生寓言之一种,这里蕴含着深刻的社会主题。一个人所能接触到的人事,从小的来说,是个人交际;往大里说,就是时代。通部书中弥漫着末世的悲凉氛围,文本中所呈现的时代就是黑暗的时代。

黑暗时代里,善行得不到弘扬,恶行却大行其道。善良之人成了黑暗时代的人质,而奸恶之人就是无法无天、肆意妄为的绑架者,不仅能永远逍遥于法外,绑架还成为他们通往荣华富贵的通行证。

在这样的时代里,聪明如凤姐、二玉也好,平庸且与世无争如迎春也罢,都逃不了薄命的下场,有着“时不利兮骓不逝”的悲怆与无奈,这种无力感正是天才“辛酸泪”之源。

秦可卿隐指胤礽,是“此书大纲目、大比托、大讽刺处”,胤礽是正统象征,看起来继承皇位是板上钉钉的事。但最终却是非正统的雍正上位,非正统一方横行无忌,无所不用其极。迎春的悲剧所隐喻的,只是此书“大比托、大讽刺处”之一,因此,“此书中全是不平,又全是意外之辞”(第八十回脂批)。

第三十八回,诸芳秋日里在大观园中品蟹吟诗,文本中描写了一个细节一一“迎春又独在花阴下拿着花针穿茉莉花”,“又”字暗示这是迎春的习惯,在以花喻人的文本中,茉莉花与迎春的人生遭际密切相关;第六十回,茉莉粉替去蔷薇硝,茉莉谐音末利,即末世之利;蔷薇硝谐音强危消,即第七回回前总批所云“正强忽弱谁明?”文本以荣国府中的反派、庶出的贾环想要嫡兄宝玉房中芳官的蔷薇硝,最后只得到茉莉粉,暗喻曾经极为强大的胤礽已消亡,而其弟胤禛(康熙庶子)所得到的也不过是末世。

所谓“天道好还”,文本以茉莉花为喻,暗示非正统贾环、孙绍祖之流强争苦夺,当他们处心积虑地迫害“迎春”们,实现野心之时,末世的丧钟已敲响。

注1、秦可卿作为“此书大纲目、大比托、大讽刺处”(脂批),扮演了废太子胤礽的角色,详见《“行”走红楼》系列拙文 1《秦可卿就是废太子胤礽》,可以说文本中秦可卿无处不在。文学化的胤礽并不是百分之百的胤礽,只是作者以胤礽为中心的“写假则知真”之艺术表达,借此可以让读者想见康雍乾三朝激荡的历史风云。

注2、详见《“行”走红楼》系列拙文 4《贾敬就是雍正》

注3、详见《“行”走红楼》系列拙文 15《大观园一一正统之象征》

作者:郭进行,本文为少读红楼原创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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