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诗云：桥

来源：淘生活问答时间：2023-12-29 17:47

原标题：叶诗云：桥

作者：棠湖中学初2021级13班叶诗云

指导教师：李红梅

跋山涉水，祖母焦急地走过最后一座桥，终于赶在我出生时抱我一抱。小心地贴贴额头，祖母笑着，估摸着我大约四斤七两。

早产本是意外，幸好我平安长大，免去许多担心。到外地上学，家人都引以为豪，祖母知道了也笑开了花，并叮嘱我要好好学习。我那时真不懂事，勉强应下，转身去玩，没有好好和祖母说话。拭去眼角的泪却于事无补，干脆跑得更快——今早，祖母意外跌倒，昏迷进了医院，我顾不及补习班赶回老家，只因医生已说过她时日无多。

飞过最后一座桥，我急忙跑上楼，到了病房，一大家子人围满病床，挤进去就看到祖母含笑看着我。声音微弱而慈祥：“幺幺来了……莫哭莫哭，奶奶要去天上享福了，是好事情……”我胡乱抹了两把泪，双手握住祖母苍老粗糙的大手，拼命摇头，哽咽着说：“不要不要，我还要赚大钱给奶奶花……”祖母不再说话，只是温柔地注视着我，直到我收起眼泪。祖母摸摸我的脸，慢慢说着，她对我们所有人说的话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清楚。最后叮嘱我，她说，我是全家唯一读得书的，家里指望我出大学生，要好好学习……絮语无终，当我意识到祖母不再言语时，登时就昏了过去。

后来啊，我像是抽干了灵魂的木偶，默默地做着我该做的事。从火葬场出来，我从父亲手里接过祖母，似乎温热的触感又激发了我的泪水。下葬时，雷雨交加，老天似乎也在为我的祖母哀悼。习俗要由我来送祖母，恭敬地，我将身子伏下泥地——祖母啊，您可还记得？在老家通往城市的桥上，我们曾无数次比过身高，您一直比我矮，可我现在头都伏在地上了，您为什么，还是比我矮呢？

墓园连通外界的地方，是一座桥。站在这里，从未如此清晰地感觉到世界的割裂。这座桥，连起了活人的情思与不知有无的阴世，无数人的感情在这里沉淀，无数人在这里与过去挥手告别。分不清脸上的泪与雨，我再回头望了一眼，走出这里，心像被剜去了一般疼痛，我踏离桥面，阳光洒落，温暖得像祖母的目光，止息了我无声的抽噎。在我心中，祖母像一座引领我抚慰我的用来缓冲的桥，她的位置无可替代。

只是，不知祖母最后，有无四斤七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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