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株残茎,也能再续繁华

原标题:一株残茎,也能再续繁华

姜思琪

小说《倚天屠龙记》里有一种名为“黑玉断续膏”的奇药,哪怕人被打成了粉碎性骨折,用了断续膏后也可完好无损,实属神奇。然而这样的灵药大概只存在于虚构世界中,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人如草芥”常比喻人的卑微,须知很多时候,草木并不是那么卑微的,很多草木可以做到的,人做到却不易,比如断者再续。清代李渔在《闲情偶寄》中写到过一种草本的小花,叫“月月红”,说其“断而能续,续而能复断”,便为它命名“断续花”。后来知道它就是极常见的月季,剪下一枝插在土里就能活,且月月开花。常言道“花无百日红”,月季偏要打破常规。因为好养,北京人的院子里常种。可也正因为寻常,许多人却不以月季为尊,情人节送花都送玫瑰,没有送月季的。殊不知,正是这样断可续、常不凋的花,才是天长地久的好兆头。

有断续花自然就有“断续草”,我说的这种草经常被人当成薄荷误养。它的俗称应是叫“碰碰香”,我叫它“断续草”。它和薄荷很像,香气也近似,却是不同的气质。薄荷淡雅,沁润肺腑,但须若即若离的距离才能品得真香。很多植物都是这样。比如,古人品兰香的规矩中就有一项:有兰的屋子不能久坐,要设一无兰花的屋子,“出而再入,则后来之香,倍乎前矣”。

碰碰香却绝不需要这样的距离感,还必须得人碰触才行。香气也比薄荷浓很多,而且是越碰越烈,沾得周身都是这种略带刺激的清香,挥之不去。它的香气是会缠人的。

如果告诉别人,家里养薄荷,会感觉清新脱俗;如果说养“碰碰香”,格调似乎就差了些。于是我想到,为植物起名字的人为什么不能一视同仁?很多草本植物俗称雅称兼具,像金银花又叫“忍冬”,牵牛花又叫“夕颜”,好比古人名、字、号俱全,偏碰碰香没有雅称,只有小名。

大概是民间讲究“起贱名好养”,碰碰香果然十分耐活。随意剪下一截插在水或土里都能生根,成活是不依赖外界条件的。我的那两棵碰碰香,刚向人讨来的时候,满心以为是薄荷,说是要泡着水,泡出根来才可以栽。后来才知道即便生了根也不一定要栽,可以一直泡在水里,根也是不会烂掉的。开始移栽时还郑重其事地找陶盆挖好坑,栽过几次后,索性连坑都不用挖,也不必等生根,随便剪下一根茎,竖直往土里一按即可。由于插下便活,生长太快,陶盆很快就装不下了,就剪下插在大缸里,不出两个月,那只半米口径的大缸,也挤得满满的。

因为断可再续,它会追着阳光疯狂攀长,贴墙放它便攀了满满一墙,阳光越足长得越快。它的茎秆很硬,按到土里都不折,“站立”起来当然也不是难事。为它们浇水已不能称之为“浇水”,而是“泼水”,灌满一桶后像浇菜地那样泼。生硬的水花劈头打在叶片上,霎时腾起一阵清香。它摇摇晃晃的,很快又把水珠抖落。这是一群多么粗犷的生命!多么朴拙地生长!毫不理会那些刻意的精致。

网上看别人养碰碰香都是用小盆栽的,像多肉般玲珑可爱。于是也怀疑起我这些“断续草”到底是不是碰碰香。样子很像,但凭它们疯长的劲头和强悍的生命力,丝毫不像需要呵护的小花草。

转念一想,世上有很多事都在似与不似之间,何必非要问清楚“是什么”“为什么”。譬如兰和蕙,长相极似,少有人能分得清,把蕙当作兰养的人也很多,因为世人眼中,兰比蕙要高贵。贵兰而贱蕙,或是重玫瑰而轻月季,也不过是人们固守的成见。那么,我的“断续草”是否有名有姓,也是无关紧要的了。

前些天搬家,那一墙的“断续草”带不走,不得已全剪去了,只留了几个茎秆,光秃秃地插在大缸里。经过一路的颠簸摧残,生命迹象所剩无几,秆上挂着零星几个叶片,蔫头耷脑的,令人心疼不已。然而终究低估了它“断而能续”的能力,置之死地也可复生,不多久,残茎上又长出了新叶,那是骨子里最原始的生命本能,只要还有最后一株茎秆,也能延续从前的繁华。

自命不凡的人,何尝不会羡慕草芥。人世间的种种,可断之多,可续之少。但是,无论是强大的人还是卑微的草芥,一切奋力生长、顽强不息的,都是值得敬重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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