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令飞：“野路子”会让人自由

原标题：刘令飞：“野路子”会让人自由

走进剧场的观众更了解的是音乐剧演员刘令飞，但在更能表达他自己的个人音乐会“野路子”现场，我听到、看到、感受到不一样的他。

这一次我们从刘令飞为纪念至交好友、人生导师、音乐传播者、打口带老板王松而创作的歌《我还在》聊起，那些他学生时代的往事也随之浮现。

他从王松身上，从校园以外学到的关于音乐的一切，让他成为一个追求自由、享受不确定的“野路子”，也让他在探索新领域的过程中为自己添了好几条斜杠。

厌倦重复和无聊的刘令飞，在每件决定去做的事上都要玩出新花样。

01

“我还在”，是隔着时空的重逢

12月，在刘令飞2023年的最后一场个人音乐会“野路子”现场，他第一次演唱了最新创作的歌曲《我还在》。

这是刘令飞为怀念至交好友、人生导师王松而作的歌。音乐响起前观众们看见旧时影像中的王松，留着一头长发，比着摇滚手势，说着“二十年后你再看这个视频，我依然告诉你，我还在。”

王松和刘令飞

为了当下那一刻隔着时空的重逢，刘令飞特意从王松家取来一把多年未用的旧吉他，生锈的琴弦保留了时间流逝的音色；带着致意的长发造型一如当年，而他在歌里唱的那句“one song, rock and roll never die”呼喊着王松的名字和他不灭的理想，像是某种遥相应答。

不同于首演时乐队带来的氛围张力，几天后，刘令飞又独自演绎了“娓娓道来”版的《我还在》，后者是更接近他创作状态的版本。

他酝酿这首歌的时间不算短，很早以前就想好的歌名和手机备忘录里记录的往事，一直在静候灵感的到来。这首歌原本不在“野路子”的表演安排里，临演前七天的凌晨他突然完成了创作。

演出现场图©一只叉歪

创作灵感因何涌现呢？刘令飞自己也说不清楚，“那天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就是我冥冥之中感觉这次‘野路子’会唱这首歌，其实开了头后面的也就水到渠成写出来了，总共不到半个小时。”

尽管《我还在》是为了纪念已故的好友，但刘令飞并不希望以此渲染伤感，王松去世之后，他也没有在社交平台上悼念过，刘令飞说：“他对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人，但我还是希望大家能看到最开心的一面，就算是回忆也都是开心的回忆。”

02

在打口带摊子上课的日子

刘令飞和王松的缘分是从打口带开始的。

彼时王松是上海音乐学院门口卖打口带的老板，刘令飞是用零花钱买打口带听的高二学生。

打口带、打口碟对于绝大多数90后来说是极其陌生的，它是属于电脑和互联网出现之前的时代限定产物，也是当时中国摇滚青年的精神绿洲。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大量经过“销毁”处理的滞销唱片从欧美、日本倾销到中国，在这些被碾压、被打洞、被切口的“洋垃圾”中总有一些是残破损坏程度相对小的，整张碟片除了一两首音乐无法正常播放，其余的大部分仍保留着原本碟片能听的内容。

于是，打口带的“淘金热”就此兴起，打口带贩子们从广东挑选品相好的打口带，兜售给城市里渴求新鲜音乐资讯的青年人们。

本文编辑家中收藏的打口碟，如果碟片也被打了口，会有两三首歌听不了

据说当年在上海，有的打口带摊主只当这是一门生意，有的偶尔也卖卖盗版带，有的则像王松这样，本身也是音乐青年。

“王松只卖正版的打口带，他是按照自己的喜好进货，什么风格都有。我一直觉得去他的摊子买打口带等于是在上课，他会给你推荐，或者当我说想听什么他也会帮忙留意。我那个时候买的摇滚偏多，也有爵士的、流行的、R&B的，很杂。”刘令飞回忆道。

各个时代、不同风格的音乐集中涌向“打口的一代”，而面对这样的“火山爆发”，刘令飞说不出自己偏爱哪种风格，哪个时代，因为一切都是崭新的，“其实我现在也是这样，不管是旧时代的音乐还是新时代的音乐，只要我没听过的就是新的。”

03

“永远是最后几名”

学生时代的刘令飞算不上好学生。

组过六七个翻唱乐队都是纯粹为了玩音乐，常常和打口带爱好者们聊音乐聊到深夜，和王松一起看过大大小小的现场表演、演唱会……进入上海音乐学院成为音乐剧科班生之后，刘令飞也依然保持着一身的“野”。

在他看来，音乐上有太多东西是学校里学不来的，有时候“学院派”和“野路子”甚至背道而驰，但只要听音乐听得多了，眼界就会变广，音乐感觉更多是靠自己探索得来的。

“野路子”演出现场 ©一只叉歪

“如果我没有遇见王松，我可能不会成为舞台上的表演者。以前王松也来看过我的音乐剧演出，他也还是会按照他的审美给我推荐一些音乐，让我听一下该怎么唱歌。我现在教学生也不会去教他们我的个人经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条路，我更多的是希望去影响他们，从审美上、品质上、处事风格上，其它的要靠自己才能成长。”从某种意义上说，王松对刘令飞的影响延续到了更多人的身上。

04

摇滚是一种自由的态度

走进剧场的观众更了解的是音乐剧舞台上的刘令飞，是《猫》中文版里的摇滚猫，是《摇滚年代》里的Drew，是《谋杀歌谣》里的Tom，是《摇滚浮士德》里的X-黑暗，是《人间失格》里的大庭叶藏和太宰治，是《剧院魅影》中文版里的魅影……

“你从小对摇滚的热爱会让你在选择出演音乐剧的时候，更偏好带有摇滚元素的作品吗？”我有点好奇。

“这倒不会，音乐剧里的摇滚是指曲风上的。但在我看来，摇滚是一种态度，而不是音乐风格。”刘令飞解释道：“我和王松经常形容一个人很摇滚，不会看所谓的不羁长发、吉他失真音色、高亢的唱腔，很多人对摇滚是有刻板印象的。我会觉得弗里达是很摇滚的，莱昂纳德·科恩也很摇滚，把事情认真做好也很摇滚，自由的灵魂也很摇滚。”

“野路子”演出现场 ©一只叉歪

刘令飞的自由在于他既不规划也不总结，永远都在探索全新乐趣的路上享受不确定性，从来不愿意循规蹈矩。

演音乐剧就毫无杂念地沉浸当下，把每一场都当作第一场来演；对服装感兴趣就经营自己的品牌，同时也为舞台上的人物设计服装；当导演就把音乐剧《谋杀歌谣》搬到酒吧里，据说2024年又会有完全不同的版本上演；个人音乐会“野路子”的主题每期都不一样，被问起那些五花八门的创意从哪里来，“完全随性的”“跟着感觉走”“当场想的”“这样好看”是刘令飞的答案。

近来的几年，刘令飞总是能听到人们对于自己“可以更出名一点”的评价，但对他而言，玩的时候足够尽兴，远比最后获得的结果重要。

“有的机会放在我面前，但我不想选择，我不想我的生活被打扰，生活比名利更重要。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我喜欢到处去找好吃的饭馆，可能知名度高了之后就没法儿好好享受了。”他的想法似乎显得有点老派，却也是一个内心真正自由的人应有的态度。他爱美食，也爱做饭，也动过念头想开一家私房菜馆，但想到还要再添斜杠一条，刘令飞连忙说：“现在先不了，我现在觉得时间完全不够用。”

新年前的最后一周，刘令飞的日程排得很满，在我们的采访之前，刘令飞刚结束跨年表演的排练，“其实按照主办方的要求放着伴奏带唱几首歌就可以了，但我希望我的每一场演出都不是一场平庸的演出，我觉得既然我要演，就一定要玩点花样出来。”

CHIC x 刘令飞

CHIC：听说买打口带听的人不屑于买盗版，你自己买打口带有哪些讲究？

刘令飞：对对对，听惯打口的就会不愿意去买盗版，因为买打口带，一方面是听音乐，一方面是收藏价值。买打口带的人通常都爱收日版的，因为日版的品相好，同一张专辑日版的和欧版的摸起来厚度、分量都不一样，内侧还会有专门为这张CD出的乐评册，所以通常来说日版的价格也会偏高。其实我最早对于所谓的服装产生的兴趣，也是从这些CD的侧封上面来的，说实话，以前的那些设计真是漂亮，现在的感觉没以前的有意思了。

CHIC：会有收集旧时代CD的习惯吗？

刘令飞：也不能说收集，我看到喜欢的就会买，但它来自什么时代并不是吸引我的理由。通常最先吸引我的是封面，封面不错的话音乐也不会难听到哪里去，一个歌手或者乐队如果对自己的唱片有要求的话，一定会参与设计，封面也不会是工业化、流水线的感觉。

CHIC：当时听的CD，看的演出应该也会影响到后来你在舞台上的表达吧？

刘令飞：肯定会有影响，当你音乐听得多了，演出看得多了之后，眼界会变广，而不是只专注于老师教的东西，我觉得音乐感觉是老师教不了的，只能靠你自己多看多听，才能知道比如爵士分各种流派，摇滚有各种各样的声音，会从中得来很多经验可参考，学到很多东西。所以我现在给学生上课也会说，学音乐剧也好，学声乐也好，一定是基于最自然的声音去表达，那种做作的声音是没有价值的。

CHIC：哪怕不需要积累表演经验，只是作为观众，现场演出也会带来很多精彩、沉浸的感受。

刘令飞：我发现现在的观众都喜欢在看现场的时候拿着手机录像，我也理解观众想要记录这个瞬间然后分享，但是你光顾着录像就会没那么投入去感受现场，看现场就得跟着蹦才开心，把这个感受留在脑子里才好，等你回去看录像就没有现场看的感觉了。我接下来“野路子”也会呼吁一下大家。

彩蛋

刘令飞的推荐歌单

在之前的采访里，刘令飞说自己虽然演了太宰治但更喜欢三岛由纪夫的文学，我略感诧异，因为三岛的文学阴柔诡谲，好像和摇滚的狂野大相径庭。但刘令飞说：“这是你们对摇滚最大的误解，我身边真正喜欢摇滚的人都很安静的，你去看《Pink Floyd:庞贝古城现场录音纪录片》，它会让你看到另一种摇滚。”

Pink Floyd:庞贝古城现场录音纪录片

类型：纪录片/音乐

上映日期：1973

导演：Adrian Maben

国家地区：比利时|西德|法国

距离刘令飞在王松的打口带摊子上买第一张打口带已经过去大约20年，但他仍在第一时间从手机里找出这张专辑的封面向我推荐，刘令飞说：“这应该是我在王松那边买的第一张专辑，歌都很好听的，我大概听了一百遍都有。”

Vince Neil – Exposed

标签：Warner Bros. Records – 9362-45260-2

形式：CD

国家地区：欧洲

发行时间：1993

流派：摇滚

风格：硬摇滚，重金属

新媒体编辑：miya

采访&编辑：徐絮

图片来源：如无特别标注，由受访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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