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生还是师生

大明寺见证了这对师生对于文化的敬重，开辟新途的建树。如同一杯苦茶，喝开了才能回味。

文/颜光明

近日，翻出三十多年前友人送的“宋词咏扬州”一本微型小册子。封面生黄，纸页发脆，烙下岁月的痕迹，有了年代感，翻阅时须小心翼翼。

册中收集了与扬州有关的古典诗词。其中晏殊写的 “浣溪沙”颇为感慨。这倒不是因为“似曾相识燕归来”的名句，而是并非出于他手笔的故事更为精彩。不仅解忧，还暗含深意。

晏殊是个官员，也是文豪，又是一个政治家，官拜宰相。晚年因病弱，半隐半退，回顾官宦，跌宕沉浮，诗酒人生，偶尔来几句，写下了“一篇新词酒一杯”的闲适，却又不甘岁月无情，发出了“无可奈何花落去”的伤怀，但困在了对不出下去的郁闷。

有一次他途径扬州，住在大明寺，叫人念“壁间诗”，迷迷瞪瞪中忽觉叫停，觉得江都尉王琪的诗写的不错，邀他喝酒聊天，很自然地引出他的郁闷，想不到王随口一句“似曾相识燕归来”对上了，大为赞赏，可谓珠联璧合。于是，“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成为千古名句，流传至今。

去年秋，我特地去了一趟大明寺。当地人叫平山堂，我也是。原因不外乎这里是扬州的文化高地，民间的影响力盖过寺庙，还辟出一条路，就叫平山堂路。可见其地位之高。

想必晏殊是知道大明寺的厚重对于扬州的分量（有高僧鉴真和栖灵塔）。他的学生欧阳修更是心灵神会，在寺的西侧建堂会友看中的也不只是蜀冈，而是能看到远处镇江的金山，大有“远山来与此堂平”的抒怀。同时又有“山色有无中”的空灵，借古刹的清净腾出一块更为舒朗的风雅，坐花载月。

大明寺见证了这对师生对于文化的敬重，开辟新途的建树。同样收录的两首词，一则是晏殊的“浣溪沙”，另一则是欧阳修的“朝中措▪ 平山堂”，可以读出不同的味道，如同一杯苦茶，喝开了才能回甘。前者活的明白，感悟时光流逝的惆怅和对春意衰残的痛惜，留下了名垂千古之词。后者重回故地回忆“手种堂前垂柳”，“挥毫万字，一饮千钟”的潇洒。

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生阅历和处世风格，从“小园香径独徘徊”到“尊前看取衰翁”，犹如两个历史背影，虽渐行渐远，但师生毕竟还是师生。

2024.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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