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曾是我心头拔不掉的那根刺,直到他去世......

原标题:父亲曾是我心头拔不掉的那根刺,直到他去世......

都说对亡人最大的尊重,是背后不去议论他生前的是是非非,但对于父亲,我们姐妹几个依然无法释怀。

01

从小到大我们兄弟姊妹都非常害怕父亲。印象中,父亲总是板着脸,皱着眉,脾气火爆,经常为了一件小事,就大发雷霆。

每次与父亲相处时,我们举手投足都分外小心,甚至不敢大声说笑。有一次,我和哥哥在父亲面前嬉笑,被骂后,我就再也不愿靠近父亲了。

后来,我经常在想,父亲是不是存心要把自己活成一堵厚重的墙,既为我们遮风挡雨,又要将我们拒之千里之外。

第一次挨父亲的打,也是我抹不去的疼痛记忆。记得那是读小学四年级时,在一次数学测验中我没考及格,父亲知道后进门就给了我一个耳光:“咱们家啥条件,你不知道吗,不想读书就回家干活,喂猪。”

当时,我捂着火辣辣的半边脸没敢哭出声,但对父亲的愤怒像一团火在心间越烧越旺,我更恨父亲了。

其实,在这之前我早就听姐姐们说起过,二哥因为总逃课,一到上学时间不是跑到打谷场上睡觉,就是去掏鸟窝,父亲就用打了结的粗绳狠狠揍他的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恐惧,那次挨打之后,我的注意力一下子集中到了学习上。我想,比起挨打,其实我更不愿意在地里干活,在家里喂猪。

后来,小学毕业时我的成绩排全班第二,数学成绩离满分只差了一分。而当时,我也并没有觉得这跟那一巴掌有什么必然联系。那时,我依然怨恨父亲。

02

相比较,几个姐姐好像对父亲的怨念更深,怨言也更多。因为几个姐姐几乎从未走进过校门,这变成了她们心底的硬伤。

姐姐们耿耿于怀,她们常常偷偷埋怨父亲:儿子不想上学,父亲提着棒子,拿着绳子赶着去,女儿们对校门望眼欲穿,却只能在家帮父母干农活,而不能踏进校园一步。

尽管后来,我因为读了书而有了相对体面的工作,但一直以来,我也觉得父亲就是严重的重男轻女思想,父亲的眼里只有儿子,女儿仅被父亲看成“以后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终究是别人家的人”。

一次,我将这些抱怨说给母亲的时候,她无奈的叹息声一下子将我拉回到了父亲的世界。母亲说,解放前父亲给地主打长工,不但吃不饱饭还经常挨骂受气,后来又经历了饥荒年代,差点被饿死。

解放后,父亲和母亲结婚生子,却在一次生产队淘沙时,被塌方的沙子砸断了一条腿。当时农村医疗条件很差,加上我们家生活拮据,父亲没能去大医院医治,只能痛苦地躺在炕上,任由错位的骨头自由生长。

之后,父亲变了形的腿常年疼痛,即便这样他也要拖着残疾的身体,一瘸一拐地和母亲一起下地干活,辛苦抚养9个没成年的子女。

母亲对我说这些时,我内心充满了对父亲的怜悯和愧疚,但我并没能深刻体会到父亲的不易,也没能完全理解一个生活在五六十年代社会底层的男人,在男权思想大环境下,将生活的希望全部寄托在儿子身上的执念。

不管父母有多少心酸和无奈,我想每个多子女家庭的孩子都曾渴望被父母偏爱,或许他们终其一生都会因为“没被偏爱”而耿耿于怀。

直到父亲去世,姐姐们无意间跟我说起了一件事情。

03

姐姐们说,我出生时父亲和母亲年纪都已经非常大了,而我上面已经有了8个哥哥姐姐,母亲觉得无力抚养我,想将我送人,但父亲坚决反对。

父亲对着母亲吼:“8个娃都能养活,就差这一个养不活吗?送人?要是遇到坏心肠的人家虐待我娃,对我娃不好怎么办?”

姐姐们说,母亲因拗不过父亲,便赌气不再管我。她们说,小时候经常是父亲给我穿衣,喂饭,也是父亲给我梳头。

姐姐们带着满满的妒意,笑着回忆:那时候你总是坐在大(方言,对父亲的称呼)的身旁,大用手摸着你的头,呵呵笑着不断重复:“看这圆朵朵的小脸,多心疼呀”。

听着姐姐们的戏谑,我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出来,那些冻结在内心的坚冰,那些刻在脑海“不被爱”的执念顷刻倒塌,我跑进没人的房间嚎啕大哭。

长久以来,我仅以为我拥有着世界上最伟大,最完美的母爱,我仅以为是母亲百般的包容和爱才成就了今天内心坚毅,满身铠甲的自己。

原来,那个脾气暴躁,外表冷漠,拙于表达的父亲,却有着我不曾看见过的爱与柔情。

04

思绪把我拉到了曾经的雨天。我们兄妹几个围坐在父亲身旁,听父亲绘声绘色给我们讲传奇故事的情景。什么“马大柳二石三”、“野狐子”、“长牙齿妖怪”“三打白骨精”等等故事,尽管我们听了无数遍,却每次仍会央求着父亲再讲一遍。

也因耳熟能详,我从一年级开始就是班里的“故事大王”。班会课,松散的体育课,甚至课间十分钟,都是我被同学团团包围的时刻,那一刻我学着父亲的模样,绘声绘色地给他们讲那些从父亲那听来的传奇故事,也每次在“再讲一个”的央求声中收获着满满的快乐。

由于善于讲故事,小学阶段我不自觉爱上了阅读,那时候家里穷,买不起课外书,只能借同学的课外书来读,课间和睡前是我沉浸书中最幸福的时光。

再后来阅读就成了我的一种习惯,直到我喜欢上写作,我想这与当年父亲讲给我们的那些有趣故事是分不开的。

记忆像打开闸的洪水,我不禁又想起了工作后每次回家的情景。那时,下车后我会第一个看到父亲,父亲总是蜷缩在马路边的一处墙角里,像极了一个倒扣的背篓。

看到我走近,他的眼睛便立马亮起来,满脸堆着笑,颤巍巍地拄上拐杖,跟我一起回家。此时,年迈的父亲早已没有了当年的年轻气盛,变得安静而祥和。

05

都说父母对孩子的爱在孩子成长的每一个瞬间,而孩子对父母的爱却是在回忆里。

可是,回忆里那么多温暖的画面被谁封印,又是谁让它们布满尘埃,躲在黑暗的角落嘤嘤哭泣?我开始无比痛恨起自己来,痛恨自己的无知,痛恨自己的自私......

我想,父亲并不是不爱自己的女儿,也不是刻意要将儿子和女儿区别对待,仅仅为了生存,为了养家就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气力,望子成龙也许是他对美好生活的一种向往罢了!

那时,我好想对另一个世界的父亲说:“亲爱的大,一直以来我不断怨恨您,怨恨你的严苛和冷漠,怨恨你对哥哥们的偏爱。但当我站在您的时代,站在您的生存环境中看问题时,我有些理解了您当年放弃让姐姐们读书,却逼着哥哥们读书的执念;甚至理解了你火爆脾气背后的艰辛与无奈。”

我也想对另一个世界的母亲说:“亲爱的妈妈,您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伟大的母亲,您也一直是我最爱的人,即使在我知道您当初想将我送人之后。请不必有负担,我想您那样做,必是受环境所迫,而非初心。”

06

前天夜里做梦,我又梦见我和父亲促膝长谈。父亲对我说了很多话,语气分外柔和,好像我们不是父女,而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看来,我是真的放下了对父亲多年的怨恨,我终于与父亲和解,与自己和解,而这是在父亲离开之后。

我想,我们每个人只有认识到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看到父母的生存环境和认知缺陷,才能真正放下心结继续前行,而伤口……却是光照进来的地方。

作者:李莉,天空永远蔚蓝签约作者,一个爱上精神分析,喜欢用心理视角讲亲子、聊感情的中年老女孩!本文经作者授权,在本平台原创首发,如需转载,请联系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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