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主演我们观看鲁敏小说集《不可能死去的人》：认出并书写人潮中的“人”

来源：淘生活问答时间：2025-08-29 21:02

“日常即是剧场，偶然翻转，悬疑入迷，上演痛与爱。我们主演，我们观看。”近日，鲁迅文学奖得主、江苏省作协副主席鲁敏全新小说集《不可能死去的人》在上海首发。著名学者、作家，华东师范大学教授毛尖，著名作家路内与本书作者鲁敏以“在人潮人海中认出‘人’”为主题，进行了一场深刻的文学对话。

“认出一个个独一无二的、具体的人”

《不可能死去的人》收入鲁敏五年来发表于各大文学期刊的精彩短篇。《灵异者及其友人》《暮色与跳舞熊》《不可能死去的人》《无主题拜访》等九篇小说，关切那些在夹缝中喘息、在尘埃中翻滚、在无常的命运歧流中泅渡的普通人。他们既是时代的注脚，也是生活的主角，是“不可能死去的人”。

人民文学出版社总编辑吴良柱认为《不可能死去的人》的核心魅力来自鲁敏杰出的“认出”能力，“她能够在人潮人海的纷繁面孔中，精准地辨认出那些被忽视、被误解、被标签化的个体，剥离生活表象，直抵他们灵魂深处最真实、最复杂也是最坚硬的内核，她对个体生命价值的深刻凝视与深情书写，也是成熟作家最珍贵的禀赋”。

吴良柱

鲁敏认为在人潮人海中辨认出那一个个独一无二、具体真实的人，是作家义不容辞的责任，也是小说集命名的缘由之一。“到底什么是存活意义上的、精神意义上的、抽象性质上的永存，这是AI时代带给我们的新的思索”，鲁敏告诉读者，这本书的名字，意在“用虚构的方式来强调‘人’的真实性和抽象性的存在”。

鲁敏

小说集的封面是手绘的“鲁敏”微信朋友圈截图，有一些“人”点赞、留言。鲁敏和活动主持人、本书责编王小王，向读者分享了设计初衷：想让封面与小说成为一个整体，让封面也形成一种叙事、一种文本、一种表达，以及一种对题目的补充阐释。鲁敏说，她希望小说中的“人”会代替自己永远活着。

“时间自然而然形成某种技术”

鲁敏动情地谈起时间对写作者的影响，“随着年龄渐长，时间自然而然到了小说当中”，在书写一个主题的时候不再像年轻的时候那样执着于某些技术层面的设计，“时间自然而然形成了某种技术”。

作为鲁敏的同代人，毛尖特别认同鲁敏对“时间”的看法和感受，她觉得这本小说集让她感受到了鲁敏创作中一些不同以往的新东西，在鲁敏以前的作品中，有时还能看出技巧性处理的痕迹，但在这部新作中，“时间已经把技术这个活儿自己干掉了”，毛尖说，“技术化于无形，有点像武林高手出剑于无形之中”。

毛尖

路内说，“好的小说家能够在短促的时间里面，抓住那个脉搏”，鲁敏就是这样的小说家，她敏锐地发现了“时代转弯处的痕迹”。路内觉得鲁敏的叙事有着极强的辨识度，尤其是这本小说集。他说，这些小说中都有一些“反常规的写法”，“当一个作家能够这么写的时候，技术有什么重要呢”？

左起：王小王、鲁敏、毛尖、路内

“这就是中国大地上的人”

作家、清华大学教授格非在本书推荐语中说，“小说中的‘人’的存在，对于解释我们的生命和生活，非常重要”。毛尖认为这句话精准地点出了这本小说集最大的价值，“中国书写最平凡的、最广阔的人群的作家，其实一直不是特别显眼，但是鲁敏的这本小说，让我们一下子看到，原来中国大地上的这些人就是这样的人”，小说集中所有的人物都是“和生活对齐完整颗粒度的”，仿佛就是我们每个人的邻居，小说“既展现生活失败的东西，也展现和生活继续周旋、短兵相接的勇气”。

路内认为“鲁敏的作品中间，反映出一个朴素的恒久的东西，就是中国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他说我们谈论小说的时候，首先讨论文学是什么样子，但是我们也应该讨论这个时代的、这个国家的普通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他认为鲁敏的小说是他一直寻找和期待的那种“中式的短篇”，“从她的小说中看到的中国人也是我们日常所见的，但是这个人放到世界范围内，会让其他国家的读者感觉到这个人与他平常所见之人不同，有独特的东西，这里面就呈现出一种文学写作的价值”。

鲁敏曾说，写作越久，亲人越多。所有小说中的人物，“都是我的某个切片，但也可能是所有人”。

“鲁敏小说中有一种日常的戏剧性”

虽然《不可能死去的人》中的小说都是在写“日常”，但是故事在自然流淌之中逐渐呈现出一种别样的“悬疑”。作为电影评论家，毛尖提到了希区柯克的“麦格芬”原理，在这本小说集的阅读中，她时常感到鲁敏也拥有一个“麦格芬”装置。几乎每篇小说都有极强的戏剧性，但奇妙的是，又都是日常的戏剧，并没有“刻意的跌跌宕宕”。毛尖说，小说中那些人物的经历，“鲁敏的写法都是那种有物质、有声音、有嗅觉、可感的、有温度的”，“中国人的日常生活在鲁敏的笔下呈现出了一种抒情性，这里面有特别美好的东西”。

路内说这本小说集中《临湖的茶室》等几个小说都让他想到侯孝贤的电影，比如《南国再见，南国》，“你等着后面要有什么东西出来，但是没了，结束了，非常棒”。

“日常即是剧场。”鲁敏说，“我们生活中永远在发生各种事情，荒谬的是我们经常以为自己是观众，在替别人唏嘘不已，但是忘记了自己也身在其中，也是其中一个角色，是别人正在谈论的对象，所以我们是观看的人，我们也是主演的人”，她说这是她特别想表达、想呈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