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兆言:去了缘缘堂

一次寻访丰子恺缘缘堂的旅程,不仅牵出了对文人往事的追忆,更悄然触碰着文化记忆与时代变迁的微妙关联。

今年特别热,立秋过了,处暑也过了,最高温度竟然38摄氏度。看天气预报,未来还有几天38摄氏度。挥扇只有汗如浆,根据最新排名,南京已不在国内四大火炉之列。环球同此炎热,好在有空调,蛰居房间,便假装与世隔绝。

人闲着会怀旧,会想到没空调的岁月。十天前,参加首届乌镇阅读节,在西栅住了两个晚上。旧地重游,主办方问有何要求,想看什么地方,于是就想到离乌镇不远的丰子恺故居“缘缘堂”。

缘缘堂在石门镇,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与大多数人一样,自己首先是从书本上认识的。除了看丰子恺先生的散文,早在少年时代,还听伯母多次说起,也不止一次见过老照片。

最初知道丰先生,是在浙江上虞的白马湖,也就是著名的春晖中学。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我还在上中学,伯母带我回她的老家。伯母的父亲是夏丏尊先生,夏先生与丰子恺,有着非同寻常的交往。伯母跟我说起了会画画的丰先生,指着一块空地说,当年丰先生的“小杨柳屋”,就在这,而那边呢,是弘一法师的“晚晴山房”。

那时候,“小杨柳屋”和“晚晴山房”,都不复存在,没了踪影。青山绿水间,两栋供人怀念的建筑,只是一种文化记忆,是空中楼阁,是老照片上的图像。改革开放后,有意义的老房子纷纷重建,历史在迅速恢复,于是两处旧址,又有了今天的模样,供后人膜拜。

十几年前,我带女儿去白马湖参观,跟她聊弘一法师,聊丰子恺的散文和漫画,也附带说说自己的当年。一说起当年,难免怀旧,难免爹味。女儿当时心里怎么想,不知道。她没有打断我,能肯定的就是,年轻人的感受,与我们这些老家伙不一样,也许她感到很遗憾,见到的都是假古董,都是假的文物建筑。

此次从乌镇去石门的缘缘堂,送我们的司机是名80后,与我女儿岁数相仿。小伙子乌镇本地人,跟他聊丰子恺,对离家不远的丰子恺,他几乎不了解。他说,我们年轻人,更多知道的是木心先生,木心才是这里的大名人,是网红。

设定的导航点是缘缘堂,结果到了附近,绕来绕去,不见缘缘堂。问了当地人,才知道应该是“丰子恺纪念馆”。终于看到了丰子恺故居,看到了缘缘堂。我太太退休,喜欢画画,喜欢丰子恺,家里有一面墙,画的都是丰氏风格的小品。参观缘缘堂,她远比我更认真,更激动,一个劲叫好。

很值得看,非常值得,建议去乌镇的朋友,不妨顺便随缘。人不多,也不少,正合适参观。是不是原来的老房子,一点都不重要。天气很闷热,好在有空调,而且免费。看纪念馆,看重建的缘缘堂,脑海里很乱,浮想联翩。时空在激烈打架,我想到了《还我缘缘堂》那篇散文,想到了全民抗战,想到了缘缘堂怎么从无到有,然后毁灭,然后再次复建。

对于古旧文化建筑,是否复建,我始终很矛盾,不知道怎么表态。毫无疑问,假的就是假的,远不如真的好,可哪怕是假的,只要像那么回事,总比没有好。文化这玩意,当然是心里有,才能算真正的有。如果心里没有,完全虚无,无论是真,还是假,都没有任何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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