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的淬炼》：珍重心中燃烧的那份人性

来源：淘生活问答时间：2023-04-21 15:35

原标题：《医生的淬炼》：珍重心中燃烧的那份人性

重读毕淑敏小说，依然会落泪。

《医生的淬炼》既是“医学文学”，更是“精神文学”，写的不是病人，而是所有人。

《医生的淬炼》毕淑敏人民卫生出版社

在《白杨木鼻子》中，卑微的木匠娶了美妻，因妻子与英俊男士暧昧不清，他怒将妻子鼻子砍掉。经高超医术的修复，妻子恢复旧貌，可不知为何，木匠却再次砍掉她的鼻子，并将其毁坏，无法再修复的妻子只好后半生戴着木匠用白杨木制作的假鼻子，生活得以继续。

在《天衣无缝》中，母亲生下三瓣嘴的婴儿，事事争第一的她坚决要求尽快手术，要将兔唇修补的天衣无缝，最后却致婴儿死亡。

在《紫色人形》中，一对严重烧伤的情侣因失去皮肤，全身涂满紫色药水，仍渗液不止，二人不顾疼痛，相拥而去。

在《生生不已》中，女儿突患脑癌去世，母亲无法接受现实，为拯救母亲，医生建议再生一个孩子，随着新生儿诞生，母亲告别了人间。

在《女人之约》中，声名狼藉的浪荡女人去为工厂讨债，条件是：成功后，女厂长当众向她鞠躬。女人取得成功，却因过量饮酒患重病，女厂长拒绝去医院探望，最终未兑现鞠躬的诺言。

在《教授的戒指》中，戒指具超能量，可治愈病人，同时也会消耗医者的能量，医学泰斗最终选择自我牺牲。

《预亡》聚焦在临终关怀医院，这里有一批等待死亡的老人，他们有的被疼痛折磨，有的在等待着体面、有尊严的死去，可据说仅有三分之一的人是死在病床上的，那么普通人的死亡到底是怎样的？

《拯救乳房》刻画了几名患乳腺癌的女性，她们的人生彻底崩溃——有的自觉丧失女性魅力，开始疯狂玩弄男性；有的发现丈夫从不爱自己，自己却甘愿奉献；有的惊觉自己一直不是自己，而是按某种必须活着……

这些作品大多写于上世纪90年代至本世纪初，当时中国GDP正以每年10%左右的速度狂飙，大量人口涌入城市，引发种种冲突。一个尚未摆脱传统枷锁的社会，又被消费主义劫持。

我是谁？我将向何处去？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什么是更好的生活……所有价值追问在迅跑面前，均无答案，虚无主义成了唯一解药——何必想那么多？都是自寻烦恼，活着即一切。

身等轻尘的自我，醒来不如睡去，与其痛苦选择，不如与世沉浮。

然而，疾病无法回避，当疾病到来时，“我们”迅猛隐匿，我突然成为我——疾病只针对个体，“我们”只是安慰，不会与你分享。这时才发现，“我们”是一个虚假承诺，“我”和“我们”注定不是一回事。

精描“我”被“我们”抛离的心路历程，是毕淑敏小说的魅力所在。它写尽了那份惶惑、孤独、苍凉与恐惧，从未自立过的“我”，既负肉体之病，更负精神之痛。

就像《白杨木鼻子》中的美妻，承受丈夫暴力，戴木鼻子生存，因为对她来说，这才是“正常”生活。而《天衣无缝》中，母亲成了孩子离世的帮凶，可开始时她却觉得“必须如此”，她只能这样选择。

在熟悉的“我们”中，传统如吃人猛兽，却装扮出温情、正义的假面，正如《女人之约》中一身正气的女厂长，用浪荡女是权宜之计，是为“更大的善”而采用的“小恶”，她始终相信：“实在讲，像郁容秋这种人的崛起，是由于不正常的经济形势造成的，就好比饥不择食一样。现在，作为一个历史阶段，它已经从我们面前翻过去了。”

“浪荡女”不是人，只是被“好人”利用的工具，而当现实需要时，“好人”的定义可随时改变，那么，我为什么还要执着地去做一个好人？我为什么要活着？

毕淑敏笔下的病人，是被“健康社会”中排泄出的药渣，他们被忽视、被鄙夷、被边缘化，贴上“自己作的”“一身晦气”等标签，沦为现代贱民。

在《拯救乳房》中，当鹿路确认丈夫从没爱过她，她才明白，她一直被“爱情幻想”绑架，为之默默奉献，甚至丧失灵魂；而周云若因乳腺癌失去美女身份，她拼命追求高学历、高薪职位，却被人视为性冷淡，走向放浪形骸，多少没失去乳房的现代人，正如周云若一样在挣扎？

富裕无法让人高贵，经济不能拯救心灵。当麻木只能靠疾病来唤醒时，也许更应反省：生而为人，我是不是正在错过自己，正浪费上帝富裕的、最宝贵的灵性？随着中国经济日渐常态化，发展的喧嚣日渐平静，毕淑敏的文字尤其值得再读，它在追问：我是不是已习惯于自欺？习惯于无“我”的生活？我还能找回自己，大声说出“我”吗？

毕淑敏的写作中被贴上各种标签，如女性文学、女性觉醒、医学关怀等等，至少这本书值得所有未病的人去读，它既适合女性，也适合男性，毕竟，找到自我之路，是人生的义务之一。

每个人都该珍重心中燃烧的那份人性，因为它是红尘中唯一的缘分与接引。则翻开这本《医生的淬炼》，即是一种开始。

（原标题：珍重心中燃烧的那份人性）

来源：北京晚报作者：唐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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